点点头:“好像是有点。”
村里这几天天天都在广播禁止焚烧秸秆,文梦新家就住在村委会旁边,每天被吵得不行,已经跟文一熠吐槽过很多次了。
文一熠仔细闻着空气里的味道,觉得有点像烧秸秆,就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天!不会有人半夜烧秸秆吧?不是说了谁烧罚谁,烧谁罚谁,怎么还有人敢烧啊?!”
文嘉秋被她嘴里顺溜的口号逗得笑了一下,跟着她爬上了前头那个有点高的田埂,果然见远处有火光,空气也更呛了。
文一熠踮着脚原地观察了一会:“好像是在前头的沟里烧的,要不要去看看?”
文嘉秋往前抬了下下巴:“去看看吧。”
俩人快步沿着田埂往北边走,一路走到沟边的时候,发现果然是沟里在着火。
不知道谁把秸秆运了过来扔到沟底,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给点着了。
火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烧起来了,现在看着还来势汹汹,在整个沟底蔓延开,跟条着火的长龙似的。
文一熠和文嘉秋并肩站在沟边,被底下的火焰映得脸色通红。
文一熠自从得过肺炎以后就不太能受得了各种刺激的味道,沟底的野火产生的烟往上飘,熏得她有点受不了,就往后退了两步。
文嘉秋没知觉她的动作,仍立在原地,看着下头的火。
文一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往前站到了他身边,文嘉秋半垂着眼,从文一熠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瞳仁闪着火焰的眼睛。
这时文嘉秋侧了一下头,在文一熠的眼睛中看到了同一团野火。
文嘉秋收了下目光,抬手把因为没时间剪而有些长的头发往后撸了撸,又扭头看着文一熠的眼睛,开口说:“我打算先不上学了。”
即使已经觉得文嘉秋除了这条路以外确实无路可走了,但是现在这么清楚地听到,文一熠还是觉得难以接受,她努力使自己尽力保持平静,不要做出什么类似于同情或难过的表情,但嘴唇还是不自觉抿紧了。
文嘉秋看着文一熠似乎无动于衷地沉默着,就像以前他说了什么废话的时候,文一熠就会用沉默表达自己毫无波澜的内心。
但是她的嘴唇已经出卖了她,文嘉秋太了解她了,当然也知道文一熠的心头所想。
知道她在如何小心翼翼地帮助着他,保护着他,担忧着他。
这让文嘉秋更觉得自己在几个小时前确实做了一个完全正确的决定。
文一熠低头沉默着,目光从两人脚下的地面移向沟底,就是不看文嘉秋,因而错过了文嘉秋脸上那个转瞬即逝的笑容。
沉默了一会儿,文一熠盯着沟底的火,开口问:“然后呢?”
文嘉秋跟她一起看着,回答她:“先休学一年,等我爸情况稳定下来,再回去上,不会彻底不上学的。”
这个比文嘉秋刚才那句话能让文一熠接受一点,她立刻点点头,把上个话题揭过去,努力使自己自然一点,附和道:“也行,不能不上学。”
说完,她又补充一句:“慢慢来,都会好的。”
文嘉秋嗯了一声。
好像一眨眼,沟底的火就弱了下去,火焰由片变成点,再变成随着风一闪一闪的火星,烟却越来越浓,一团一团地往上冒着,呛得文一熠都有点睁不开眼了。
她皱着眉打了几个喷嚏,文嘉秋抬手拉住她胳膊:“回去吧,太呛了。火都灭了,应该不会烧到别的地方了。”
文一熠立刻转身,揉着眼被文嘉秋拉着往回走。
两人回到村子里水泥路上时,天色已经由墨色变成鸦青色了,天快亮了。
已经到了该各回各家的地方了,文一熠问文嘉秋:“你一会儿直接就去吗?”
文嘉秋点点头。
文一熠没再问别的,只说:“那你路上小心点。”
文嘉秋应了一声,停住脚步看向她:“你回去吧,回去再睡会儿。”
文一熠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转身往自己家那边走了。
要拐弯的前一秒,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文嘉秋仍旧双手插兜站在刚才两人分开的路口目送着她,见她回头,文嘉秋右手从口袋里掏出来,手心朝里手背朝外对她一挥。
离得有点太远了,少年身形在尚暗淡的天光里显得有些轮廓模糊,文一熠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朝他笑了一下。
家里的摩托车都卖了,文嘉秋这几天都是借邻居家的电动车或摩托车去市区的,他看着文一熠的身影消失在路口,自己转身抄近路回了家。
卧室里王迎春还在睡觉,文嘉秋动作很轻地把她床头的柜子又检查了一遍,才锁了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