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转回陈可夫视角:
我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手臂上疼痛的伤口,提醒着自己还活着这个事实。
我身处在了军部医院,而杨立仁伏在了我狭小的病床旁,我们的双手紧紧相握。我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看着他新冒出来的胡茬。
“真好,我们都活着呢。”我内心无比欣喜。
1926年年初,在经历了一场血雨腥风过后,我和立仁乘坐同一班火车,回到广州。他帮我领着行李,行李里装着他在战场上缴获的手表和钢笔。
当我们走出火车站,我看到了我的表哥楚材,一脸严肃地站在一辆黑色的汽车边上。
“还知道回来?冒冒失失跑到战场上,把全家人都吓了一跳!”他黑着脸,看到我先是把我训了一顿。
立仁立马默契地帮我打着掩护,调节气氛。
“这不是都回来了嘛,我也都替你看着她呢!”
“我在战场上也立了功,楚材你怎么能亏待功臣呢!”我附和道。
楚材看了我们两个一唱一和,突然笑了起来。
“杨立仁,叫你看着她,结果你是看得终于得手了呀!”
我回道,“楚材,你别瞎说。”
“行了,都上车吧。”
他故意让我坐在了前排,而他和立仁两个则坐在了后排。
“你们的事情,我也不来掺合了,你们俩看着办吧。”
“有件事情,得让你们知道,可夫的堂哥陈果夫,要来广州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们,“校长指定的。”
坐在轿车里的我,再次看到广州的繁华,不禁感慨,真是恍若隔世。我和立仁对视了一眼,他仿佛很不习惯眼前的繁华,感觉满脑子还是战场的枪林弹雨。
楚材看着我们,嘲笑了起来:“立仁你呀,骨子里还是书生,瞧你这一路感叹,好像在碱水里泡过三回,开水里煮过三回,血水里又涮过三回。”
立仁叹息道:“难道不是吗?校长不也这么感慨,不是护卫连的陈连长背着他脱险,恐怕……”
楚材瞄了我一眼,对立仁严肃地说:“不要再提此事,不要再替红党宣传了。”
我看向窗外,好像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见。
立仁说:“不是,人家的确打得好,惠州要塞人家替你拿下来的,二十七名红党的代表参加敢死队,二十一人阵亡,六人负伤……”
楚材疑惑地看着立仁:“连你都这么说,长此以往,不出一两年,红党就可以替代果党了。”
立仁不解:“怎么会呢?”
楚材说:“怎么不会呢?你我要能跟上校长的思想。”
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立仁更不解了:“校长的思想,什么思想?难道果红不再握手了?”
楚材说:“握手当然还得要握,但得提防,如今,红党的手已经足以捏碎我们的手腕了,知道不知道?”
立仁诧异。
楚材说:“校长让我们提前回广州,还把陈果夫调来,不就是······”
“好了,都别说了,刚回来,我很累了,不想回学校,想回家休息一下。”我及时制止他们的谈话。
他们将我送到了广州的住所,立仁殷勤地帮忙把行李拎上了楼。
“你肩膀还是要小心,千万不要提重物啊。”四目相对,立仁低头叮嘱我。
“我知道了,杨长官。”我在想他是不是故意的啊,他难道想要留下来啊,他有没有搞错啊,我是医生,我的身体我能不知道么。
我轻轻地在他嘴上嘬了一口,“杨长官,你对属下可真贴心,早点回去歇着吧。”
“真是受不了你。”他叹了一口气,“用完就扔。”
随即加深了那个吻,我感觉他都想把我吞下去了。我的脚有点软了,一时间有些站不稳。
吻毕,我大口喘着气,轻轻地推了他一下。“楚材还在下头等着呢。”
“让他们等。”看着他嘴硬,我忍不住又被他逗笑了。
我摸了摸他的头,他也顺从的低下了头。
“楚材这个人,有的时候,想法太过狂热,做事太过激进,手段太过阴暗,你别学他,得有自己的判断。”我轻声地跟他说。
“知道了,我先走了。”立仁有些别扭地站在门口。
我也有些不舍:“注意安全。”
我站在窗口,看着他们的车开了出去。
“你不留下来?”楚材眺了一眼立仁别扭的姿势。
“你瞧瞧,这是亲哥说的话吗?”立仁反驳道,“还没登堂入室呢。”
“所以说是表的,立仁,你可得抓紧了。”楚材摇了摇头,“你也瞧见了,她如今长高了,长漂亮了,如果不是因为足够低调,她这样的家世,黄埔军校不知道有多少军官前赴后继,要知道,这可几乎是一步登天啊。”
“前段时间,卫立煌都向我来打听呢。”
立仁咧嘴笑了笑,眼神里闪过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半晌,楚材说:“之前提到,陈果夫,也就是可夫的堂兄,他可不简单。校长就是要我们提前掌控局面,不让黄埔的红党一天天做大。”
立仁说:“也是可惜了,瞿恩、蒋先云那样的人材。”
楚材说:“又感叹了!我对你说,我已对黄埔的孙文学会做了布置,有好戏看。搞政治可不能光会感叹!”
轿车飞驰而去。
时代的洪流滚滚而去,因理念相似而汇聚到一处的激流,终将还是会因为理念的分歧而涌向他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