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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祝檀身上罩着白布，坐在瓦片上，安静望着朦胧的月亮。
回明在她膝上睡了一觉，直到十一点，才抻着爪子醒来。
“辛苦了。”祝檀熟练地伸手，揉了揉回明的脑袋，它的耳朵比寻常狐狸要小一些，但弹性十足，手掌刚挪开便精神满满地立了起来。
回明正准备“唔唔”的时候，口中就说出了真正的语言：“姐姐。”
“看来离你融入这个世界也不远了。”祝檀没有意外，勾起唇角笑道。
弟弟妹妹中只有凭幽能化为人形，但所有人都可以顺畅交流，之所以大家只能嗷嗷叫，是因为上个世界受的重伤。恢复之后，便无碍了。
现在能够以人类的语言表达语句，“它”，就可以被称之为“他”了。
“嗯……”小狐狸的声音变成清越的少年音，突然问道，“姐姐，在纠结什么？跟他有关吗？”
祝檀笑道：“我应该带小宝出来的，它肯定看不出来。”
意思就是回明说对了。
“我还以为你是想起了以前的事，后来才感觉有点不对。”回明当然也知道这座饭店会让祝檀想起娘亲。
他坐下，跟祝檀一起望向天上玉盘。
当时也是这么圆的月亮？不同的是这里迷雾蔓延，隐去尘世的痕迹。
祝檀理所应当地说道：“因为要得到家了，所以‘她’在我脑海里的出现频率也变高了啊。”
回明眼睛一转，爪子指着下面：“那他？”
破洞里可以看到任务者们讨论着怎么对付“女鬼”的画面。燕襄站在最边缘的位置，却是实际掌控着局面的人，正用自己镜子一般沉静冷淡的目光把控缰绳。
祝檀知道回明想问什么。
想到祝祁是因为家，那么纠结于燕襄是怎么了呢？
而她对于大多数疑惑，心中都是有答案的：“他啊……”
他大概是一面从过去的遗迹中发掘出来的镜子，身上沾着今人不知晓来处的血污尘埃，沉默地看着这个世界。
祝檀擦净了古镜上的血污，于是镜中就映出了她的面容。
燕襄的喜欢是源自这里。
而祝檀是一棵树。她长到现在，早不在乎身外的风雪，洒下树荫仅仅是因为对方来到了她身边。
除非……
他是个一头撞在树上，不知道回头的傻子。
脸颊旁边仿佛有泡沫轻擦而过，祝檀眨眨眼睛，对回明道：“他大概是个一头撞在树上的傻子。”
“噗——”回明被逗笑了，差点忘记控制自己的声音。
祝檀耸了耸肩。
好吧，她承认……在燕襄突然道出对自己的告白之时，自己的心中是生出了一点波动的。
祝檀的好感不需要在生死里走一遭，也不需要浪漫耗时的筹措。
这些东西都无关紧要，她若是动摇，只会因为自己喜欢。
他的确跟自己很合拍，所以那点波动在她心中一圈一圈地慢慢扩大，有如涟漪。
她的心动始于对方表白的那一刻。
“随乐听到估计要炸毛了，可惜它没来这儿。”回明尾巴摇动，笑过之后，若有所思道，“所以他果然告白了吗？”
他们会在这个世界安定下来，所以，作为家里除了祝檀之外思维最成熟的人，回明很赞成姐姐跟她喜欢的人来一场恋爱。
不过嘛，他也不吝于配合家里的“姐宝”，找机会给燕襄添点麻烦就是了。
“嗯，我有在认真考虑。”祝檀手指点着膝盖，沉思道，“如果他再说一次……可以试试。”
面对回明，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口。
再来一次她可能就拒绝不了对方认真的目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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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哒……哒。”
清晨时，祝檀停下敲击八仙桌的动作，起身，闲庭信步一般来到前台。
今夜饭店开张后，血盒任务者用桐油布和诅咒之物遮住了破洞，祝檀也就适时地让回明反应迟钝些，不要一副压制住所有人的凌厉姿态。
可惜他们还是阻止不了“女鬼”。
“该死……明明已经遮住了月光，还是没办法把元宝抢过来吗？”
错过所有线索的任务者心中不由得产生疑惑。
冥钞真的存在吗，真的要从这只神秘强大的女鬼身上抢夺吗？
这些问题显然不会得到解答。
燕襄夹在人群中，心不在焉地与“女鬼”交战。
在拿到纸元宝，击退血盒任务者的攻击后，披着白布的女鬼似乎轻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她”朝着某个人招了招手，然后转身轻飘飘地走向门外。
郗凌听到身边的某个人呼吸一窒。
下一秒，燕襄手掌撑在桌子上，借力越过前台木桌，跳到外面，面色平静道：“我想起来了，我去追她。”
“等等？危险！”血盒任务者大惊失色，急忙出声挽留，“雾气会让你迷失方向的！”
燕襄没有理会他们的呼喊，追随着女鬼的脚步步入黑暗。
迷离雾气翻涌着，掩去了二人的行踪。
在雾中，谁也看不见谁的踪迹，就算手拉在一起，也会被无形的存在分开。
燕襄和祝檀并没有说好往哪走，也没有讨论什么办法，好让燕襄走出来之后能找到祝檀的痕迹，所以他只是下意识地判定了一个方向。
因为这段时间忽然变得漫长，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追了多久。
只是忽然间，迷雾变得稀薄，月亮的余光在最后时刻照亮了“她”的身影。
“燕襄？来得这么快吗？”祝檀有些诧异，“我还说再过几分钟就把纸人放进去呢。”
很快吗？
燕襄稍微有点茫然，不过很快就把这点茫然抛之脑后，走了过来：“我一直在想……自己在井下看见的东西究竟是不是幻觉。”
祝檀疑惑：“什么东西……啊，是说那片水域里的鬼怪吗？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