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孟湘湘也不多问,转头看到早茶店开了,买了包子回家去了。
刚到家门口,就听到悠扬的笛声传来,好似在诉说什么陈年蹉跎,曲调催人泪下,愁肠百转。
隔着门扉,孟湘湘突然不敢推门进去,她抬头看到郑子潇擦干净的牌匾,心里的某一块突然破碎了。
她知道是郑子潇在吹笛子,也知道他和自己的心事一模一样。两个人表面装作快意幸福,但各自都有沉甸甸的心事,又不愿让对方看出来。他们像是演一场戏,扮演一对即将成婚的小夫妻,有友人的祝福,有美好的前程,一切圆满到毫无瑕疵。
美好可能是虚构的,沉浸在其中的感觉是真实的。
孟湘湘是鼓起勇气推开门的,他果然坐在高墙上,对着北方吹着玉笛。
北方是延北的方向,他的心里不止是孟湘湘,还有长陵的山河。
孟湘湘也无颜责难他,除却他,自己心中还有一座四方侯府。
两个人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彼此彼此了。
凉风阵阵,窗前金红的菊与风相和,人融在秋意里,有一番落寞的意境。
因为推门声惊动了郑子潇,他从墙上一跃而下,扫去方才的惆怅,“吃到鸡汤面了吗,湘湘?”
他没话找话的感觉有些许刻意。
孟湘湘捧起怀里的纸包,“我记得你前几天说这家的包子好吃,恰好路过给你买回来。”
郑子潇演得一出好戏,神情快活,牵着她的手坐到院子里的竹桌上,“天越来越凉,可别冻坏。”
孟湘湘摇摇头,任他给自己暖手,反复研究他的表情。她很想问他是不是在为世子担忧,始终问不出口。
有的事情点破,这场美梦就彻底破碎了。
给她暖热了手,郑子潇打开纸包,吃相温柔又斯文。
他咬了两口,仿佛想起什么,抬起头道:“今天听到一阵吵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流刑。”
“流刑?哦。”
郑子潇有些食不知味,装作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生硬岔开话题,“这包子做的,开在花浊也是顶尖儿的。”
说起花浊,又像是碰撞到另一个不堪言的导火索,他谨慎地抿起嘴,不敢多说在,只能闷头吃。
孟湘湘深吸一口气,胸口憋得慌,“你可以直白的说。”
“湘湘。”
郑子潇眉头微锁,孟湘湘明白他避讳的原因。
穆王的养育之恩,世子的手足之情,远在花浊的家国大义,哪一个都重如泰山,儿女情长反而显得那么一文不值。对于看客是一文不值,对于孟湘湘和他,真的能做到一文不值吗?
孟湘湘局促抓住他的手腕,自己失去过他三年,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她叹了口气,“罢了,不谈这个。”
郑子潇吃完包子,默默起身去净手,再坐回来的时候手指都是冰凉的。
他捏着孟湘湘的手指骨,眼神停留在孟湘湘嫩白的手背上,低低道:“湘湘,还记得鹧鸪山的故事吗?”
“我记得。”
“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我。我是背了人命债的人,我想偷一世美满的日子过,这是我偷来的,我不敢不珍惜。我知道我躲在这里,我万死,可我也不敢忘记你,更不敢舍弃你。我空有一身功夫,身体残破,志气消磨,是我无能,其余的……我不多考量了。”
孟湘湘看着他清秀的面容,泪水顿时滑落下来。
他剑眉星目,却有侠骨柔情,不像是常年厮杀的人,不沾血腥臭气的。
他捧起孟湘湘的手,突然躬身,颤抖将唇贴在孟湘湘手背上。
他的唇冰凉又软,虔诚无比。
孟湘湘不擅长剖析自己的心思,她有时候也看不清自己,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只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无论是木兰树下戏言般的对拜,还是初遇的惊鸿一面。
孟湘湘握紧他的手,待他抬起头,她笑眼挤出酸楚的泪水,“谁说我的心绪一定是轻如鸿毛了?你将一生赠我,我也一辈子全心全意对你,虽然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但我还是想再说,我们再也不回去,好不好?”
“好。”
爱恨嗔痴,可能都是虚无缥缈的感觉,但人总是逃不出来,也割舍不了一点。今天的深情与缠绵,来年梦醒,都会变成沉疴。
孟湘湘想,我果真不是什么贤德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