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姑娘。
方才孟湘湘确实受到惊吓,加上车马劳顿,一双眼睛水波流转。
她只是偷偷勾了一下,手马上藏回衣袖之中。
人潮如织,熙熙攘攘之间,悄然一碰,勾起郑子潇无限遐想。
“小姐,街上人多。”
那双手又偷偷勾了她一下,这次感受清晰了,是小指。
郑子潇神情装作若无其事,仰起头朝边上看,守株待兔,等那调皮的小指又伸过来,他一把抓住,狠狠捏了一下。
“疼啊。”
孟湘湘小声抗议起来,抽回手摸着自己小指,余光里郑子潇憋不住笑,垂首乐不可支。
他笑容会传染,孟湘湘发现他难得打闹,也无声地笑起来。
直到街上的仪仗散去,郑子潇才走到延成侯爷面前躬身行礼,说明来意。
金甲卫看在穆王的面子上放车马进城,郑子潇坐在延成侯爷的车前,从小厮手里接过缰绳,一路驾车到穆王府。
穆王府,也是花浊第一冷饭门第。
花浊是看天子脸色的地方,天子不喜欢谁,谁就是冷饭碗。
敢于不住驿站而是住在穆王府,是延成侯爷的诚心。
他要把这颗心剖给全长陵人看,告诉他们,延成侯孟宏汝和他身后满门忠烈英灵,都会站在穆王身后。
穆王出门迎接,时隔一个月两位好友去正屋客套,府里小厮少,不知道是不是有心,穆王让郑子潇来安顿延成侯家眷。
他做事稳妥,先安顿延成侯夫人,又照料好尚未及笄的孟满满小姐。
夫人尊贵,小妹年幼,一切都滴水不漏。
最后,他引着孟湘湘去往她要住的小院时,二人步履悠缓,中间隔着一大块空,像是郑子潇在刻意躲闪。
许久未见,孟湘湘开口打破沉默道:“你住在哪边?”
“有些远,这里都是女眷住处,花浊屋子和延北不一样,不分前中后苑的。”
孟湘湘“哦”了声,看着自己晃动的鞋尖,“谢谢你今天出来帮我,他是将军,我不好得罪他,怕牵扯家里。”
“我明白,世家之间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在官场也难以躲避。你头上的伤……”
“不碍事,磕着了。”
孟湘湘捋起鬓角,他心细如丝,藏在碎发下还是被他捕捉到,“佟大人的女儿是我表姐,马上要嫁人,我得参加完婚仪才走,听说他们才刚下完聘,我在这里还要住很久。姚仇会不会找我的麻烦,他是将军,我怕得罪不起。”
郑子潇听她一五一十地说,心里有些柔软,声音跟着放轻,“小姐不要害怕。姚仇与我自小相识,并非睚眦必报的人。况且小姐住在穆王府……”
他顿了顿,话到嘴边改了词,“穆王会护小姐周全。”
“那你呢?”
郑子潇脚步停下,透过孟湘湘的双眼看到花浊春胜一片美景。
假山流水声声声入耳,他说:“我也会竭尽全力。”
阿沉在二人身后看得面红耳赤,抬手遮掩着偷笑。
孟湘湘假咳一声,心满意足地蹦跳向前,快步越过他。走了几步,她又转身倒着走,“我听你喊他叫中郎将,为什么不喊他将军?”
“姚仇并不常驻军队,是中郎将的官职,做的是宿卫护从。”
“保镖啊。”
“与镖局不同,掌管都城安全事宜,必要时调动军队,权力不小。中郎将寻常事务繁重,并不常会碰见。”
孟湘湘点点头,“我不招惹他,他最好也别招惹我。”
郑子潇跟上她的脚步,怕她倒退着走摔倒,手隐隐护在一边,继续道:“姚仇的兄长名叫姚儋,是兰台御史中丞,学士出身,跟书院关系紧密,小姐以后或许会碰见。兰台掌管奏折,专纠官员不法。其父是光禄卿姚亭,姚氏一族门第显赫,也算是皇亲国戚。”
“皇亲国戚?”
“宫中的姚美人,是姚亭大人的妹妹。”
难怪姚仇霸道如此,当街横枪,孟湘湘忽然担忧起来,望着郑子潇轮廓流畅清晰的脸,“那你今天跟他起了争执,不会得罪他吧?”
郑子潇浅笑道:“我早得罪过了。十五岁的时候,把他给打了。”
“打得好,我看他也欠收拾。后来呢?”
“后来我去兰台负荆请罪,姚儋大人那时候还只是新上任的御史员,没有同我计较,不过看到我他心里多少也会不痛快。”
孟湘湘听完,先是笑了半天,随后想起那句侮辱之语。
姚仇是不折不扣的上流世家,家中都是朝廷重臣,嘴里却不干不净,句句伤人心。
她脚步朝左移了一步,堵住郑子潇。
郑子潇只顾着讲话,有些懵,差点撞上她,歪歪头望着孟湘湘。
“郑子潇,你不要理姚仇说的那些话。”
孟湘湘认真道:“他自诩地痞流氓,心里肯定不承认自己是,只是嘴上痛快给自己找一个耍无赖的借口,这样的人不敢拿君子二字约束自己,只会自我放纵。他若真觉得自己是地痞流氓,又怎么会嘲笑别人身世……”
后面她不忍说,也不理解。
不知道为什么,堂堂穆王义子要被如此称呼,但说出口即是伤。
郑子潇眼神闪烁,下颌线条清晰好看。
“小姐,他说的没错。”
“你是光明磊落的人。”
字句坚定执着,似乎郑子潇不承认她就要再重复一遍。
流水撞碎了宁静的庭院,夕阳敛色,郑子潇看了看自己的手,释然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