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文才闭眼继续说,“我爹告诉我,去年端午的时候,陶老将军来找过他,说是想要举荐我入中军带兵。当然,那时候朝局不稳,我爹又忙着和王家打好关系,也就没同意。”
林淼猜,若是当初马太守同意和陶家联手的话,自己没了价值,可能会死得更快。
“我一个被轮回转世骗得不浅的孤魂野鬼也值得他们这样对待。”
脑袋上的手指力道增大,马文才心中肯定是乱了,哪有人会说出这种话来。
“陶将军反复杀我,不过是为了让真正的陶淼回来。还记的西林寺吗?就是在西林寺,我知道了陶延寿能活下来,都是靠了陶淼换命,而陶弘也想用同样的方式将陶淼换回来。文才兄,假如有一天,你叫我的名字,我却没有回答,那么就是陶淼回来了。”
虽是怪力乱神之说,却由不得她不信。
林淼仰头,睁开眼,这人满眼疑惑与不安的正低头看着自己。嘴角勾笑,又是怀着三分良心不安,要是哪一天这世界突然间就回归正轨了,自己岂不是替她人作嫁衣了。
不行,她不想。
“文才兄,要是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一双桃花眼里没有半分惋惜的意味在,本来了无牵挂,可这男的硬是用这一副好皮囊把自己勾住了。想一走了之都不行,一想到这人到时候说不准就又会躲到柜子里哭哭啼啼,她就觉得自己犯下了大错。
马文才声音有些发冷,脸上更是一副严肃,“你想去哪儿?”
看样子自己这话是惹得他不高兴了,林淼牵起马文才的手,指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滑过,描摹。
“哪也不去,以后就算是黑白无常来抓我,都抓不走。”
他不信。林淼笑着,说这话就是为了惹恼马文才,婚期临近她更是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般。越是如此,她就越想看看不一样的马文才,将这人的所有样子都记在脑子里。
开心的、羞赧的、生气的、发火的,她知道,马文才是个好教养的少爷,不过就是偏执的很。
若是有一天,自己就此消失,那么他又当如何,是躲在柜子里哭,还是掐着陶淼的脖子问她是不是林淼,还是像陶弘一样,信些鬼神,好让人在濒死时游魂归位。
陶弘不够狠,总是担心伤到陶淼。不过若是马文才得了这个法子,那必然不会手软的。
他足够狠辣,来做这种事。
“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
林淼眼睛笑得弯弯的,在马文才掌心搔弄着,“当然是真的了,以后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不信?”
避而不谈,但是这话马文才应该听得很高兴吧。
说情话,林淼并不擅长,那种文风高雅又柔情蜜意的句子她更是说不来,她那个时代,比较热情,说出来,马文才可能要骂她有辱家门了。
“你说的我都信。”
这人还是不信,眼里的神色都没变过。
虽说她是故意跟马文才提起这件事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将来这种情况真的发生了马文才能够豁然。
要生要死不是马文才的作风。
因这件事,两人心情都不算很好,本来婚期将近,大家都忙着准备。马府热闹,陶府也亦然,只有这两位还在杭州趁着春光散心。
策马奔行,两人回到了最初相遇的地方,学子们的朗朗书声不绝于耳。
马儿低头吃着马槽里的草料,两人坐在一旁,林淼看着旁边的柜子,想起很久之前的晚上。
“想到了什么?”马文才明知故问。
林淼笑笑,“之前书院里有只小花猫不见了,我在马厩这边找到的。”
小花猫?
“为什么要找猫?”
“因为这只猫很……”
马文才最怕的是不别人的误解,也不是别人的鄙夷,他最怕的是别人可怜他,用怜悯的眼神打量他。
“这只猫很漂亮,尖牙利齿,丢了可惜。”
这处处透着古怪的回答,虽然对这猫不甚满意,不过马文才听得很高兴。
这一次来尼山,他们顺便将请柬递到山长夫人手中。
路过课室,里面的学子还在读书,不过这人已经少了很多了。虽然梁山伯到鄮县做官了,但是祝英台还留在书院。
红封金边的请柬递到祝英台手上,她看了出来,面前这人是林淼。
“你?”
祝英台打开帖子一看,杭州人士马家文才,寻阳人士陶家二女,喜结良缘。
不远处,马文才站着,留出空间给二人说话。祝英台这时恍然大悟,“好啊,我就知道我猜得没错。”
林淼笑着,“你猜着什么了?”
“在书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们两个不对劲,马文才这家伙怎么会挂女儿家用的香囊,有怎么会对书院的学子这么好,原来你们两个早就暗度陈仓了!”祝英台神色激动,没有人不爱看这话本子一样的故事了。
“暗度陈仓?那祝小姐的栈道修得怎么样了?”林淼在问梁山伯的事。
“本来今日还要将这请柬交给梁山伯的,可惜他离开书院了,祝小姐,既然你跟梁山伯是八拜之交,这请柬就拜托你了。”
祝英台对这梁山伯有意,林淼一早就看出来了,闲来无事,做个红娘也挺不错。
不过,这事情后面要如何发展就没她的事了。
毕竟魏晋,士庶通婚,法理不容。
找到黄良玉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中旬了。说来可笑,这人居然就在马文才的眼皮子底下,在他自己家府里,确实是金屋藏娇的好地方,灯下黑。
马家多的是闲置的院子,他爹倒是物尽其用了。
一郡太守非要做这等事,到底是谁丢了马家的脸面!
他爹动了这种心思,居然将人偷偷藏在了马家的后院之中。马文才坐着,手指叩着桌子。负责看守黄良玉的下人们都不敢动,更不敢离开报信。
“我爹将你绑过来的?”
既然是林淼看重的人,即便是个青楼女子,马文才也不在乎。现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