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来了。”张成岭喘着气重复了一遍。
周子舒看着门口的身影怔愣一瞬,快步走上前,与那白衣男子紧紧拥抱。
“北渊。”周子舒喜道。
“子舒,一别经年,别来无恙。”白衣人含笑,一派光风霁月,端的是风月清疏。
“周庄主。”黑衣男子一身南疆装扮,向周子舒点头致意,不动声色地分开两人的紧密接触。
周子舒失笑,拱手一礼:“大巫,别来无恙。”·
“老温,叶前辈,这两位便是我提到的朋友,七爷和大巫,自南疆而来。”周子舒看向身旁的温客行与叶沅,与他们互相介绍,“这位是我的师弟和爱侣温客行,这二位前辈乃神医与剑仙。”
景北渊微笑拱手:“前辈,温公子,久仰大名,唤我北渊就好。”与满院江湖人不同,景北渊一袭月白锦袍满绣银线,一方润泽温玉压襟,一看便是娇养的王公贵卿,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带着笑,夺魂摄魄。
叶沅对景北渊艳绝无双的脸只是顿了一下,就把整个目光移到了景北渊身后的大巫身上,毫不掩饰地细探着大巫上下,眼底有些冷。
大巫亦是直直地看向叶沅,两人便这般互相打量探究着。
叶沅与大巫都没有说话,一时间氛围冷了起来。
“叶居主。”大巫率先开口,躬身示意。
景北渊有些疑惑:“乌溪?”
乌溪没有回应景北渊,保持着躬身的动作,静待叶沅开口。
“乌回是你什么人?”叶沅问道。
乌回,南疆巫祝,正是当年云梦灭门的直接原因。因为他的蛊虫失控,才有了云梦弟子的以身饲蛊。
太像了,乌溪的脸渐渐地与叶沅记忆中的一张脸重合,拼凑成了昔日乌回的容貌,这是叶沅到死也不会忘记的。
“南疆先祖,乌回。”乌溪恭恭敬敬,深辑一礼,“先祖遗训,若遇昔年云梦弟子,定要报答百年恩情。叶居主相貌与腰间的清池梦杳,同先祖所留画像别无二致。”
叶沅垂眸,轻笑一声:“罢了,我也没有什么恩情要你们报答的,你们真正亏欠的云梦弟子,都死了。”
乌溪无法,只得又行一礼。
叶白衣上前握住了叶沅冰凉的手,叶沅回握住一方温暖,稍稍安定。
“叶先生,别来无恙。”乌溪注意到了叶白衣,颔首道。
“没想到他们要请的朋友就是你。”叶白衣显然是与乌溪有旧。
“四季山庄如今人怎的这么少,”景北渊奇道,问向周子舒,“毕长风呢,程修呢,他们都去哪里了?”
周子舒面露悲伤:“都死了。”八十一人,都是被他亲手送葬的。
“怎会如此——”景北渊睁大了眼睛。
“北渊,是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四季山庄旧部早就被晋王残害殆尽,周庄主正是因此,才叛出天窗,浪迹天涯,”乌溪道,“别怪平安,我做的主。”
“七窍三秋钉便是——”景北渊难以置信,又痛惜地紧闭双眼。
周子舒倒是显得更洒脱些:“我半生皆是身不由己,为了自由,舍了这条命又何妨。”
“他竟然连你都不放过,”景北渊惊忿,“那把椅子是拿死人骸骨撑起来的,九霄当年没说错。”
“都无所谓了,现在你们不是来了么,我还有的活。”周子舒笑道。
“是啊,我们都来了。”景北渊也笑了。
择日不如撞日,叶沅与乌溪一拍即合,当即拉着周子舒去了药室,做着最后的检查。
“刁钻古怪。”乌溪探查良久,吐出这四个字。
叶沅同意:“说得好。”
乌溪再如何性情冷淡,也不由得感叹:“叶前辈医术着实高妙,竟然能把破成筛子的经脉修补到这等强度,妙手回春说的便是如此。”
“经脉伤处大体上修补完成了,”叶沅看向乌溪,“他那钉子搞出的缺损颇为严重,一旦起钉,全身内力定会从中涌出,还需要玉胥藤的药力护着,否则功亏一篑。”
乌溪恍然大悟:“原来周庄主信上说需要玉胥藤,便是因为这个。”
自己看来真的有救,周子舒重新穿上上衣,遮住身上狰狞的伤势,低低一笑。
不同于室内的平静,门外的温客行此刻正焦急等待着,时不时地想推门而入,又怕扰了叶沅清静而影响诊断,急得团团转。
“你能不能停一会,晃得我头晕,”叶白衣嫌弃道,“看你这幅样子,活像一个等妻子生孩子的怨夫。”
“老怪物你闭嘴,像又怎样,若是此刻师祖生产,你能不急?”温客行回嘴毫不客气。
叶白衣愣了一下,笑了起来:“也对,我肯定比你还急。”
“温公子稍安勿躁,这七窍三秋钉虽然棘手,可也不是全无办法,“景北渊安慰道,‘况且有叶前辈和乌溪在,子舒定然能逢凶化吉。”
“是啊师叔,师父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张成岭亦是安慰着。
温客行稍稍安定下来:“阿絮定会没事的。”
门外几人焦灼了半个时辰,才堪堪守到药室大门再次打开。
叶沅与乌溪先后出门,两人面目严肃,神情凝重。
见此情形,几人心脏狂跳,一度提到了嗓子眼,心里不禁打着最坏的情状。
“如何——”温客行沉不住气,眼含希冀地看过去,紧张到嗓音发颤。
叶沅再也憋不住笑,满眼笑意点点头:“当然。”
乌溪亦是颔首,眼含笑意。
温客行欢喜极了,一阵风似的跑进屋内照看周子舒,却被叶沅一把拽住。
“师祖?”温客行疑惑。
“你家阿絮好得很,可是我饿了。”叶沅看着温客行的蠢模样莞尔一笑,“不是要吃饺子?还不去做?”
“我这就去,这就去。”温客行也不恼,嘴巴咧到了耳根,拉着张成岭就往厨房走去。
“师叔,我们好像没有菜了。”
“那便下山去买。”远处传来温客行欢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