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没说,只是耸了耸肩膀。
姜烟将期待的目光投向梁牧。
梁牧垂眸,看着姜烟。两人的目光,在再度重逢之后,终于撞在一起。梁牧定定望着姜烟,时光如刀刃,可以极大地改变、塑造一个人。她现在又是如何?经历了什么,过得好不好?这些,他都问不出来,也没有立场去问。
连他自己在期待什么,他都不知道。
“你为何要选择留下?”梁牧的嗓音罕见带上两分沙哑。
“因为,”姜烟对他笑,那笑容滴水不漏,完美得无懈可击。“我现在是一个画家。一个灵感枯竭的画家,我想出海寻找灵感。”
这确实是姜烟想要出海的理由。
作为“新中式”油画的代表,她笔下的静物一经展出,便受到国内外资本市场的追逐。
艺术评论家需要不断发掘新画家的价值来获取生存空间,画商也需新的价值来寻找资本的出口。
而姜烟的作品,就短暂地成为了资本世界的投资回报的出口。她笔下的《罂粟》《鸢尾》因为奇特地将绮丽、凄迷、锋芒毕露等情绪糅合在一起,在法国画廊拍卖中卖出了天价。
她笔触所描绘的花叶丰实饱满,可她的灵魂却日益枯竭干瘪,简直要到了江郎才尽的地步。灵感枯竭得最严重的时候,她日日重复“酒神的狂欢”,酒精入喉,好似吞入狂热、过度、不稳定的火焰。
终于有一天,就连狄奥尼索斯倾倒的琼浆玉液都没法让她诞生灵感的火花。体验派技法在她身上宣告死亡,她的油画到达一个新的瓶颈,她需要一个新的突破口。
也许旅行能成为那个突破口呢?将爷爷的骨灰妥善地埋入祖坟后,姜烟看着考了三年的航海学校证书,下定决心出海。
但是现在,让她必须留在船上的理由又多了一个,那就是梁牧。只是梁牧对她态度冷淡,姜烟的傲气让她不可能将这个理由说出口。
“可以。”梁牧淡声。他心底忽然凹陷了一块,就好像在甲板上踩中一块空心木板,一脚踏空。
姜烟忪了口气。她可以留下来了?等到他一句“可以。”也真不容易。
“但是,等船到了马戴拉,还请你另找邮轮公司。”梁牧补充。
“你——”姜烟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大个转折,先前的喜悦被冲散了一点。她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心中有个真真切切的声音响起。都是过去式了。哪怕曾经在一起过,那也都是过去了。两人之间,早已经被岁月添上一层厚厚的隔膜,就像梁牧说的那样,“不熟”,“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