膀多宽,腰多窄,脸上哪儿有颗浅色的痣,眉毛什么模样,睫毛翘起来多少弧度,抿唇时嘴角弯下去几分……没有一处是不一样的。
当然不能简简单单被概括为双生子……世上可没想象到这般程度的双生子。
只是识沂比他不知好打扮多少,与他“万变不离其宗”不同,每次见都换个模样,今日也不例外。
长袍是藏青的锦面滚了金,衣襟笔挺,一丝不苟,衬他更是面容华贵精致,就连头上发冠都是与衣衫颜色交相辉映的一根细金钗。再算上腰间细绳儿牵着块一见就并非凡品的通透玉佩……贵气逼人却不烂俗。
讲道理,算不得多花哨,可谁让站他对面的是闻岓——和他比起来,多少事花了点儿。
而就这看来精心的打扮,也不与女气挂钩半分。
识沂一挑眉,“我记得我说过,谈容得过来。”
哦对了,闻岓也不跟他似的脸上这么多表情。
“那么她人呢?”
明知故问。
闻岓冷冷淡淡道:“你难道猜不到我会不会带她来?”
“那么,她不来,有人就得死,”识沂嘴角微翘,“这一点你也不是猜不到。”
“有事直说,其余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商量,但不要牵扯到她。”
“我要什么?”他笑道,“我只要她啊,要么,你的命也行。”摆明了不信他,“别忘了,我才是握着筹码的人。她不来,你凭什么与我谈?”
从一开始,他们的主旨就是截然相反的,怎么能谈到一块儿去?
闻岓反问道:“你又有何倚仗?”黑洞洞的眼睛将他看着,“威胁我?凭什么?就凭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傀儡?”那种傀儡就算再多,还不是一掌拍一个?
当然,这话本身就是在诈他。
“哦……来时路上你应该也没少看到……”识沂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可一点没有意外,他就是故意,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本就没有要遮掩,“是啊,光是你看见的那几个可远远还不到冰山一角。所以你想,若我动怒,会有多少人命铺地?”
“好不容易得到自由,我原以为,你不至于丧心病狂至此。”
这话不知道是戳中了他哪个点,识沂“哈哈”连笑几声,“你以为,你以为,你以为——”
但转眼就收了笑,“你凭什么‘以为’?”
说变脸就变脸。
“你有什么资格‘以为’?”他冷言冷语,眼神如利刃,“这话讲的,倒好像从头到尾只我一人狼心狗肺坏事做尽,而你高高在上,圣洁干净……能有今日,不也都拜你所赐吗?”他嘲讽道,“你还留几分怜悯之情?这作态不必装到我面前——你我心知肚明,令人作呕。”
“是你戾气太重。”
识沂双袖往身后一甩,“我不是要你来跟我说这废话的。”他为何这般,他心中岂不是最有数的?“总之没有谈容,我与你便没什么好说的。而我耐心也有限,见不到她,那你就等着灾难从脚下这座城开始蔓延吧!正好,也看看你堂堂仙尊,是否手臂长到能一举救下天下人!”
他说罢,竟就是要离开了。
“你要造反?”这话与其说是问句,更像是陈述。
不愧是心意相通。
识沂惺惺作态拍两下手掌,“造反还撑不上,凡间皇帝的位置送到我面前我都不愿要……但也差不多了。”
他收了手,道:“但你看出来又如何?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能看出来。问题是,即便你能看出来,你也做不到毫无死伤,救万民于水火,可我,只需心念一动,慢则搅动战火纷飞,快则,转眼间尸横遍野……你又能奈我何?你做不出来的那些事我可做得出来呢。”
何况他眼下能看出来的,还是他愿意让他看见的,其他的……可还多着呢。
善恶对峙,从来如此。他并不介意做了那个“恶”。只要能得到他想要的。
闻岓周身隐隐氤氲起不知是否因为怒火无法抑制四溢出体外的威压。
识沂感受到了却不见怕,“今日、此处,或许你能掐灭一点火星,但改日、别处,我就将燎起大火。现在轮到你来猜,到底会是你救人快,还是我害人快了。”
“……”
识沂没听见他说话,嗤笑一声,在仅有二人的房内回荡开了声响。
于寂静之中,听来可怖。
闻岓终于没忍下,气势排山倒海般袭来,在这小小一间房内,决了堤。
若真任由其声势浩大膨胀开,免不了周边都要给夷为平地,首当其冲,就是他们如今身处的这间房——
粉身碎骨,是免不了的。
而闻岓原本预计的就是他会出手迎战,却没料到——
他是出手了。
却并非是要挡下这一招,也不是反手攻击过来。
识沂伸出手,不亚于闻岓的浩瀚到少有人能敌的庞大灵力卷起,顺其动作,如蛇般绕过了闻岓,迅速铺展开在房屋四周。
嘭!
只一瞬,四周墙体崩裂,一众桌椅板凳珍奇古玩也都陪了葬,在被识沂护住的方寸之地内,万物皆受他怒意所累,化作齑粉,扬起烟尘。
还没来得及进门来的两人皆愣在原地。
再差那么一些,怕不是连她们都要遭这连累。
来人还未开口,闻岓有如病中惊起,难得显而易见将自己的情绪都露在了外头——他看到了——绝不该出现在此处的人!
谈容!
她为何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