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自供的暖气并不很热火,但总是能和外面的严冬区分开来。冬天日出晚,还是墨蓝色。大部分同事还没醒,楼静悄悄的。
水房里,住在隔壁屋的刘岩招呼我,“又是噩梦?”
京泰的教师宿舍不够用,所以在原先的建筑结构上把每一间房用薄板隔出来当作单间,隔音极差。我和刘岩就是这样的半个室友,工作上也总有交集,她教七八班的数学,我教语文。她因怀孕总是难以入眠,而我因为噩梦也会在半夜发出些声响。彼此体谅,总好过孤独难眠的夜一个人。
“吵到你了。”我说。
“这崽子没打算让我睡。”她指着肚子苦笑。
本来刘岩是要跟着上二年级的,但打算备孕,为了不耽误学生,也少点压力,她申请又继续带一年级,所以我们才能搭班。预产期在六月,她说,休完产假刚好连着暑假,来年还能跟我搭着。她性格开朗,没显露出什么恶意,所以我并不排斥和她接触。她先生在市局交警支队,随着这几年买车的越来越多,交通事故率大大增加,工作也越来越忙。两人平时各自住在宿舍里,只有周末才回家待两天,遇上补课和加班就是半月一见。但她看上去很幸福。并且想把我也拉进那种幸福。
“上次跟你说的,周天,别忘了。”她和她先生做媒,要给我介绍一个市局的警察。
实话说,我并不觉得大学毕业就要按部就班工作结婚生子中年危机,甚至在毕业之前,都抱着一种不沾人间浊世的抗拒。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似乎在就业市场上存在的性别歧视和家庭分工有一点关系,但不能多想,否则便会对眼前安稳的生活造成毁灭性打击。所以我只当作是去认识一个朋友,或者去见一个陌生人,但这能为我提升和刘岩的亲密度。是的,我是个实用主义功利主义的人,说得更直白些就是自私,目的性强,会算计隐形得失的那种讨人厌的女人。男的要像我这么样,可能会被说目标明确,排除干扰,理性至上。放到女人身上就大概全是缺点了。我有时候很羡慕刘岩,并不像我一样想这么多。大概这是学文的人一贯有的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