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身边跑过,又带着更多的风进来。
那阵风喊着我的名字。“方穹,方穹?我是刘岩,看得见吗?还认识我吗?”
慢慢地,痛觉、干渴、饥饿,都回归了我的身体。我抬起手握住刘岩的,算作回答她。医生护士给我做着检查,问我头痛不痛,哪不舒服,我一一回答。
“李响呢?”我问。在混沌的意识终于归位后,我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名字。
刘岩绕到床的另一边,握住我没扎点滴的右手,“他没事,放心。在隔壁呢,已经醒了。”
第二次的昏睡是被眼睛上两块怎么也挡不住的光斑给烦醒的。
床边,李响拿了小刀正在削芒果,汁水横流,眼看着要浪费一半。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是错觉。直到香甜的芒果味传到了我的鼻腔。
我抬起一只手挡着太阳,从撕裂一般的声带里挤出两个字,“窗帘。”
“该醒了。”对于我发出的声音,李响充耳不闻,扎起一块芒果递到我嘴边。芒果和闻起来完全不同,是咸腥味儿,我不吃,李响的脸又变成了黑色面罩,只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睛,他的手捏着我的下巴,一定要让我吞下去。
挣扎过后,梦才彻彻底底醒了过来。
一个女人正用棉签蘸水润着我的嘴唇。很熟悉,却叫不出名字。见我醒来,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转头出去叫医生护士来,等到围着我的白色的身影全部散去,角落的陪护椅上还坐着一个人,他扶着吊瓶小推车一步步朝我走来。
“师母,”他叫那个喂我水的女人师母。她是杨梅,曹闯的妻子,我们在元宵会上见过。说话的人是李响。
杨梅点了点头,拿着包出了病房。
李响在床边坐下。他的手还不敢碰我,只是轻轻放在头顶,问我,“疼吗?”
一贯爱说不疼的我点了点头。
李响叹了口气,又说,“自找的。”显然他还在气头上,“该给你打个车的。”
“你看啊,我脑袋上破了个口子,你脑袋上也破了个口子。”我摸索着头上的纱布说。
“还笑。”李响没理会我。
“我们就是两口子了。”说完,我自己笑了起来,李响的气被我的声音冲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的手指点在我的头顶,还能感觉到他的温度,真好。
“手套,手套上有他的血,能查出来吗?”我想起来咬下来的那只手套,应该留在了车里。
李响摸了摸我的额头,确定不发烧后又坐了下来,我看见他站立自如,真好。
“物证都取了,你安心养病,少操心。”说完,又皱起眉,“以后再也不准跟我出任务了。”
我伸出手想抚平他的眉头,被他抓住手又塞回被子里。“这是命令。”
“噢。听见了。”我心里暗骂,我又不是你手下,干嘛命令我。
他像是听见了我的不满,说,“光听见有什么用啊?你得装心里。”
“装了,不信你摸,心里全是你。”我说着就要去拿他的手放在心口,被他躲开。
“……这是医院。”
“意思是在别的地方就行了?”我笑。
“……”
笑多了浑身都扯着疼,我不敢再多逗,只能催着他回病房去,老老实实输液。
李响走到门口又叫了声师父,我便知道曹闯来了。
曹队让他先回房,他说要陪着,曹队抬高了声音,“我还能把你对象怎么着了不成?小方救了你两次,无论如何我得感谢她。”
李响挨了两句,不情不愿带上门走了,曹队几步走过来,让我躺着别动。
“你们发生车祸的时候安欣从电话里听见了,马上让我们沿着高速路去找,要不是的话。”曹闯的话没说完,干这行的很忌讳坏话。
“嗯,我们命大。”我说。
“找到车的时候,你俩躺在一块儿,你还拿自己当雨布盖在李响身上。他那么大一人。”曹闯叹气道。原来我真的给李响遮住了雨。真好。
我笑起来,曹闯也放松下来,弯了弯嘴唇。
“陈书婷也是你找到的,于公于私我都该谢谢你。”他站起身,对着我鞠了一躬。“我看得出,你和李响,”他顿了顿,“年轻人的事按理说我不好说,但是我跟你保证,李响绝对会是个靠得住的男人。好好把握。”
临走之前,曹闯用我的手机给自己拨了号,让我存着他的号码。
“休息吧,我走了。”他和杨梅还要回去照顾曹嘉,便一起离开了。
没多久,陈书婷打来电话,我才知道自己昏迷了一夜一天,难怪窗帘外还是黑色。手机也一直关机,因为曹闯过来才开开,又开始接刘岩和孟钰的电话,说到一半李响输完了液过来,对于我不好好休息这件事很是不满。凑在我手边跟电话那头的孟钰说需要休息,然后接过手机去挂断。
“欠我一顿羊肉了吧?”我问。那天许诺的羊肉汤可不能作废。
“欠你太多。”他在床边坐下牵起我的手,不停地吻在手背因为输液后没按压好的小片青紫上。
“怎么还啊?我这可是高利贷。”我翻了个身面向他。他给我盖好因为翻身晾开的辈子。
“你说怎么还就怎么还。”他很认真地盯着我的眼睛。
“这辈子给我吧,加上下辈子。”
“嗯。”他答应道,“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