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清晨,凉爽惬意。
雕花拔步床上,谢宁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伸了个懒腰掀开纱帐。
萤雪霓裳带着宫婢们鱼贯而入,服侍她起床洗漱更衣。
被她们侍候着,谢宁懒洋洋地好似无骨一般,任由她们一阵忙碌。
待坐到妆奁前的时候,她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望着镜中那张灿若桃花的小脸,谢宁竟一时出神。
今日恢复了公主的装扮,发髻精致,钗环珠翠满头,眉眼清丽,朱唇莹润。
久违了的感觉,谢宁默默叹息,这才是漂亮的谢宁啊。
“还有几日?”她转头问萤雪。
父皇上次的书信说清楚了还朝的日子,谢宁每日都在掰着手指数,期盼着日子过得快些再快些。
“回殿下,还有三日。”萤雪笑道,“公主日日都问,仿佛记不住似的。”
“可不就是记不住嘛。”谢宁对镜整理垂落在胸前的发辫,“这一切好似大梦一场,我真怕有一日梦醒了,竟是空欢喜一场,那可如何是好。”
这几个月来她惴惴不安过着每一日,好像把每一日都当成最后一日来过一般,那样如履薄冰,对谁都绷紧自己防范着。
“公主莫要担心了,一切都过去了,咱们就踏踏实实地等陛下回来吧。”萤雪抱着她安慰。
谢宁靠在她怀里,夏日的阳光斜照在她身上,那身白纱裙在日光下泛起星星点点璀璨的光。
“殿下。”霓裳从外头走进来,行礼禀告,“御书房有朝臣在等候殿下,说是有政事禀告。”
“不去。”谢宁想都没想便回,“让他们都回去吧,天大的事再等几天,找父皇禀报吧,我累了,我要休息,今日越发乏累,这才刚起就又困了。”
霓裳看了一眼萤雪,后者冲她点点头,霓裳领命退出去,还未走到殿门口便被谢宁唤住,“他呢,走了吗?”
霓裳抬头看着谢宁道,“没有,丞相就那样大剌剌地坐在廊下的地上,一本正经地批阅奏章处理公事。公主,您不去看看吗?朝臣们今儿你来明儿他来的,看到丞相那个样子实在不雅。”
谢宁一滞,抬起头起身,“他就那样坐着吗?这几日都没回过府?”
霓裳摇摇头,一脸无奈,“德福公公劝了好几日了,嘴皮子都磨破了,可丞相就是无动于衷,好似那里十分体面十分舒服一般。”
谢宁:……
他这是疯了吧。
“带我去看看。”谢宁拢了拢衣裳抬步便要走,方走到殿门口却又顿住脚步,踌躇片刻又折返回来。
“我不去,他这叫苦肉计,就是想引得我见他,我偏不见。”她走回到支摘窗下坐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他不嫌丢人就只管让他在那里坐着吧,我倒要看看,等父皇回来他要如何解释。”
说完,她负气似的一撇头,吩咐萤雪,“早膳还没吃呢,今日胃口好,让小厨房多做些,吃不完你们给丞相送过去,就说公主赏的,身子骨好才能待得长久。”
“哦对了,别忘了每日多给他送几碗酸梅汤,祛祛火气。”谢宁补充。
萤雪和霓裳互相对看了一眼,道声是便双双退下。
殿内宁静,能听得到窗外风吹树叶沙沙的响声,光影落在殿内,斑驳一片。
一切就要归于平静了,除了兄长还没有消息。
想起哥哥谢安,谢宁的心就仿佛被什么紧紧攥住一样,酸酸地疼。
午夜梦回,她总能梦见小时候哥哥带着自己上学堂,玩耍,骑马,打猎……派去寻找下落的人一波又一波地无功而返,别说京郊,就连附近的城、镇都翻了个遍,依旧杳无音信。
怕是凶多吉少,谢宁惆怅,该如何同父皇交代,他可承受得住。
*
御书房门前的廊庑上,檀清让正坐在地上认真地批阅奏折。
一个小小的毡毯,刚好能够容纳他和面前的小矮几。
矮几上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盏茶,他做得专心致志,对来来往往的同僚、太监宫女视若无睹。
来求见谢宁的臣工们见到此番场景,刚开始几日还觉得诧异。
丞相莫不是失心疯了,大家纷纷猜测。
他这恐怕是想逼着殿下宽恕他的亲兄。
实在不妥,没想到啊,丞相遇到这种事情竟也失了分寸,不顾脸面了。
有同僚曾上前想要劝他,却被他凌厉的眼神逼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的日子,大家便见怪不怪了,反倒是好奇,殿下也是沉得住气的人,竟这些日子都不见他,看来这二人当真是较上劲了。
炎热的天气,廊庑下白日里炙热难挨,夜晚蚊虫叮咬,檀清让竟待了七八日,如同在府邸一般,早上早早起身,活动活动筋骨,同扫地的小太监聊聊天逗逗闷子,一日三餐作息正常,夜晚掌灯办公,直至深夜方才入睡。
谢宁赏赐的东西他也照单全收,尤其那酸梅汤,甚是合心意。
每日同尘都会拿了换洗的衣裳来,他便借了宫人的沐房,沐浴更衣,坐垫周围燃了一圈线香熏蚊虫,乐不思蜀。
谢宁也很好奇,偷偷趁夜跑到柱子后头看看耍赖的丞相是什么样子,有没有蓬头垢面疯头疯脸。
然,并没有。
灯影下一个坐得笔直如松的人,凝神静气专注地书写。
眉目依旧清秀,虽瘦了些却更加精神了,完美的侧脸曲线连着凸起的喉结,彰显着成熟男子的魅力。
月色皎皎,宫城巍峨,熄灯后,只那廊庑下的一盏萤火执着地燃至半夜,好似他全然不顾及周遭。
他的确就是这样的人,做事情我行我素,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而且再狼狈的环境依旧可以让自己保持体面。
固执。
谢宁愤然转身离去,自此再没来看过,但是,该做的事情她一刻也没放松,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
*
三日后,一大清早便有守城的士兵传来消息,陛下班师回朝已至城门外,大军休整后即刻入城。
听到这个消息的谢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