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鲜红沁透玄衫,谢宁虚软地使足了力气,却仍旧只伤他分毫,且,偏离心脏很远。
冰冷的剑刺入腹部约两寸,她却先颓然不支,剑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脚下错步,浑身颤抖,眼前中剑的人成了双影,多影,重叠、晃荡、旋转。
谢宁努力摇了摇头,稳住心神,那人直愣愣地看着他,看不出情绪,一只手捂在被刺的地方,莹白的手指上殷红一片。
“去追,莫叫人跑了。”他冷声吩咐,声音沉厚,“来人扶住公主。”
说完他转身要走,谢宁却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她已经听出了声音的不同,她也想去,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只死死地攥住他的衣袖,盯着他。
檀清让看向她,月色下惨白的小脸,双眼通红,眼神狠绝,口唇干裂,一双拉着他的小手不自觉地颤抖着。
“殿下需要休息。”他的声音温柔了许多,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谢宁拼命摇头,倔强地盯着他。
一方面是药物作祟,一方面是方才被吓到了,此刻的她无法言语,却清醒地知道自己好像弄错了。
绝不能放过那个人,她要亲自去将他抓回来,谢宁的手紧紧地攥着。
檀清让无奈,不能再耽搁时间了,蓦然点头,“好吧,你跟着我。”
谢宁沉重地点点头,紧紧跟在他身后。
那人吃了一剑,不深不浅,却恍若不觉,只简单地将衣衫割破在伤口处打了一个结,丝毫不影响他行走的速度,脚步急匆匆且有力。
这里距离丞相府的后门很近,那里也设有埋伏。
他们刚出门便有人来报,“他出来了,我已经派人跟过去了。”
明长风看了一眼檀清让的腹部,双目圆睁,“你……”
“无碍。”他打断了他吩咐,“备马。”
明长风随手牵出一批毛色乌黑发亮的马,然目光却落到他的身后,打量着谢宁。
檀清让接过马缰攥在手里,“她随我同去。”
明长风没有说话,睁大了眼睛挑了下眉点头道,“我带人跟着你们。”
他的声音爽朗,带着一丝玩世不恭,让谢宁想起了那天趴在明楼外偷听到的男声,遂抬眸打量了他一眼,心中却将整件事猜测了七七八八。
被他抱上马背,圈入怀中,谢宁努力稳住晃荡的身子,身后男人的温热传来,扬鞭响彻夜空,骏马飞奔而去。
已近深夜,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零星的小摊贩支起简陋的棚屋,昏暗的烛光似明似灭,老板趴在案板上昏昏欲睡。
骏马疾驰而过,扬起尘土,呛得老板皱着眉挥了挥手,转过身去接着睡。
马背上的颠簸加重了谢宁的不适,头疼得仿佛要裂开,她举起一只手捶打额角,想让自己清醒些。
“殿下坐好。”身后的男人提醒她,他以为她贪杯喝多了。
檀清让目视前方,小小的谢宁缩在他身前丝毫不影响他的视线,他一手将她虚虚圈在怀里防止她掉下去,另一只手加快了挥舞马鞭的动作。
骏马一路急奔,他一心只想抓住他,这一次不能再让他跑了。
越过街道,拐过小巷,眼前便是城门,无宵禁,深夜仍可随意进出。
他速度很快,仿佛依稀可辨前方那人逃跑的背影,檀清让的马奔出城门。
月色下,骏马在荒芜的山路上狂奔,前方时不时会有熟悉的黑色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再无任何人声,只听得荒郊的风声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周围一片草木深。
心中一凛,檀清让似乎一瞬间的预感,觉得似是不好却还是晚了一步。
马蹄被细声绊住,前膝陡然下跪,随着一声痛苦的嘶鸣声,马儿摔倒在地,马上的两个人亦被摔下。
檀清让几乎是第一时间护住谢宁,将她紧紧箍在怀中,以免她磕到头。
与此同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二人缚在网中。
上当了。
*
丞相府内仍旧欢腾一片,陈伯里外忙碌着招呼客人,还要极力掩盖住主人不在家的事实。
拼命上酒上菜,大伙儿个个喝得上头尽兴便是完成使命。
从最后一间雅间出来,陈伯抹了一把额上的薄汗,轻叹一口气,抬头望了望月色,时候不早了,相爷还没回来。
他抬步去了厨房,拿起一个食盒,然后从灶台上拿出方才热好的饭菜,一一摆入食盒内,再摆入碗筷,小心翼翼地盖上盖子拎着食盒走入夜色。
他很谨慎,为了避人耳目,特意多绕了几个圈,终于驻足在一个房间门口。
其实这里距离最后一间雅间并不远,陈伯站在门口左右望了望,确定无人留意,这才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屋内没有点灯,借着月色,能看到一个玲珑有致的女子被绑住。
“姑娘,吃点东西吧。”陈伯关好门,拿着食盒过去放在女子面前。
这里是一间许久没人用过的下人的房间,丞相府里奴仆不多,是以空着的房间不少。
房间里摆放了一张桌子和一张床,靠墙放了几个置物的大箱子。
女子双手双脚被绑,嘴里塞了口布,一双细眼露出惊惧的眸光,身子不由自主地缩在床角。
“姑娘别怕,我叫陈伯,是这府里的管家。”陈伯见她一副受惊的模样,安慰道,“你先吃些东西,别饿坏了。等主子来了,自会放你走的。”
女子便是棠音,谢宁送入丞相府的“礼物”兼顺便的“间谍”。
谢宁进门后便将人交给了檀清让,然她不知道的是,那人表面什么话都没说,却一转身便将人绑起来藏到了这里。
正如陈伯所言,他无恶意,却也绝对不会收下这样一个“礼物”。
只是想暂且绑她几个时辰,待事情结束便撵出去就罢了。
棠音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转变吓到了,这同她来之前想象的完全不同。
丞相檀清让不近女色,冷面无情,这些她有所耳闻,因此还特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