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若妤摸索着将他的帕子接了过来,换下湿透的袖子。
“她认了,但不肯帮我,我的阿兰怎么这么可怜……我知道她有苦衷,但我就是忍不住恨她。”
“恨便恨了,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元若妤吸吸鼻子,从指头缝里露出两只眼睛:“那阿兰怎么办?”
“等两个月后吧,这件事不要再查了。”
元若妤放下手,两只核桃似的眼睛盯着他:“等?为什么?”
“我还未告诉你,我已查到是谁买的梦浮生了。”
“晋王?”
裴衍愕然:“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猜的。”元若妤一副了然模样,“我见过他,他好像喜欢元若芙……”
“李啖喜欢你阿姊?不可能。”
他话中轻蔑意味太明显,元若妤无端不服气:“凭什么不可能?”
裴衍低笑了一声:“因为……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并且绝不可能喜欢上别人。”
“谁?”听说晋王早有正妻,“晋王妃吗?”
“非也。”裴衍神秘的看着她,“这是个闱秘,你我布衣还是禁言为妙。”
“是晋王买的又如何?为何不能继续追查?”
裴衍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颗杏仁,“噔”的砸到了元若妤头上:“李啖心狠手辣,皇天贵胄,不是你我惹得起的。”
元若妤气哄哄扔了回去,被他躲开。
“对了,我也有件事没告诉你。你的账册被元若芙的人偷了。”
裴衍安然自得地靠在软枕上:“我知道。”
换她愕然:“你知道?你故意的?”
“我不给她,她去哪儿找?”裴衍颇得意的瞧着她,“怎么样?侯夫人昨日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对你赞赏有加?”
没想到裴衍心机这么重。元若妤看着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忽然觉得他很可怕,仿佛每一步都在他安排好的棋局上落子。
“侯夫人的确大悦,不过她说还有件很重要的事,账册什么的让我都先放放。”
裴衍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光,“不用管她。”
不用管她?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元若妤看着裴衍这副洞悉一切的模样,心生不解:“你知道是什么事?”
裴衍神色有些不自然,抖了抖肩膀:“不知道。”
撒谎,他分明知道。
他们分明在城南,可重鸣却驾了车往西走,停在了一处别院前。
元若妤望着裴衍下车的背影:“你去干嘛?”
“解手。”
元若妤白眼,掀开帷裳扫了一眼这门庭,“这就是你的别院?”
没人应她,连重鸣都不见了。
元若妤下车,往敞开的朱门内走,这不像是有人住的地儿啊。
阶上满是石苔,院内遍布杂草,墙上也爬了几样叫不出名字的藤蔓。整个别院除了绿就是黄,蛛网碎石随处可见,倒显得入内那赤红的门漆分外阴森。
她试探着走了两步,忽然听到了一点动静。耳朵动了动,是墙的那头传来的。
元若妤走上前将眼睛凑到漏花窗的镂空间,另个院子里的最边缘站了几人,裴衍和重鸣都是正对着她的。
而裴衍对面,是一对男女。并且,那应当是个漂亮的女人,尽管只一个背影。
“你太冲动了。”
裴衍语气有点重,那个陌生的男人扑通便跪了下来。
“东家息怒,主子也是气不过您被坑骗。”
男人似乎想拉着那女人一起跪下,可女人立住不动,反而有些趾高气昂:“谁许你跪了?起来。”
裴衍冷冷看着她:“你不该动他性命。”
元若妤后背瞬时绷紧,动谁的性命?他们杀人了?
“我已经动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女人朝裴衍走近了一步,槿紫色的烟纱曳地,“你夫人还在外面呢,你要杀了我?沾了血怎么向她解释?”
自己忽然被提及,元若妤一怔下意识想躲,结果踩到了墙边的碎石,发出了动静。
在紫衣女回头的那一瞬间,元若妤同时转身想往回跑,可下一秒便被一把长刀架住了脖子。
刀刃冷光乍现,元若妤浑身僵住,身后响起惊讶的声音:“大娘子?”
是重鸣。
元若妤回头干巴巴笑了笑:“我刚过来,什么都没听见。”
裴衍踱步自绿蔓瀑后走出,看着她,神色不明:“你什么时候来的?”
“真的刚过来。”元若妤汗毛竖起,连忙扬手拇指压在小指上,三指朝天,“我发誓。”
裴衍目光柔和下来,“来便来了,我也没拦你。”
他在笑,元若妤却觉得害怕。
她怎么忘了,第一次见面,裴衍可是拿着刀的。
莺娘在花窗后看了一眼元若妤的脸随后一声不吭地回了暗室,风筝紧跟着紫纱踏入黑暗,在莺娘停下的一刻踩到了地上的烟纱。
他迅疾收回了脚。他想蹲下来将他鞋底的尘土从那纱上抹去。
莺娘的声音绕过她的肩耳到风筝耳中:“他夫人长得还不错。”
风筝觉得不是滋味,但仍旧恭敬回道:“元娘子是上京有名的美人。”
但没有主子美。他在心里补充道。
“你觉得他喜欢她吗?”
风筝埋头:“东家的心思,属下不敢妄议。”
莺娘轻哼一声:“你胆子还是这么小。”
风筝头埋得更低了,但他的背脊又挺得笔直,所以脖颈十分难受。
他没说话,莺娘狠狠拂袖入了内室。
一直到安陵候府,裴衍和元若妤都保持着缄默。裴衍发现元若妤偷偷看他好几次,被他发现就倏地错开了眼神。
她好像……怕他?
用了几日时间,裴衍确定元若妤在躲着他。
从城南回来后,她再没主动跟他说过一句话,他问一句她便答一句。可她之前不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