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
两人对对方似乎客气过了头,也关心过了头。
“大表哥怎么今日也来看望外祖母了?”
“表妹怎么常常在祖母这边待到这么晚,是嫌自己屋里的饭食不好吗?”
“大表哥今日看着颇有劳累,要不要先回屋歇着?”
“天色不早了,要不我先差人送表妹回去?”
诸如此类的。
曾老太太少不得互相劝解几句。
就当是两个人还不熟,所以话语间仍会生刺扎针的。
……
曾老太太也并不会留意最近身边多出来的这些蹊跷之事。
让她最近生烦不断的,是二房惹出来的一档子事儿。
先前,自己拗不过孙媳张氏,同意了给孙女曾蕴西张罗婚前相看一事。
可是二房一家等不得李婆婆,带来婚前相看的人家一家一家看。
那样做事,流程太慢了。
张氏偷偷出门放出消息,说曾家有待嫁少女等着婚前相看,可在外边儿茶坊相看议事。
市面上流传出消息后,家有适龄男子的人家来找,可比通过李婆婆这道门再来找,快多了。
张氏于是在茶坊帮着相看了几家,竟已敲定最中意的一家,准备定亲。
反正曾老太太已经同意给西儿婚前相看了,那谁来操办,有区别吗?都是一家人罢了。
而敲定的人家,就是方晚心曾经相看过的城东王家。
或者说,是城东王家急着敲定的。
原本,曾府的嫡女只有大房家的曾蕴玲一人,而曾蕴西作为二房所出的庶女,在外不怎么走动,曾家人也很少在外面提起这个庶女。
是以幽州城大部分人甚至不知道曾家有这么一个庶女。
而方晚心之前已经婚前相看几次,所以当大家在茶坊听说曾家有待嫁少女,等着婚前相看时,想到曾家嫡长女曾蕴玲早已出嫁,现在出来婚前相看的,自然是前来投奔曾家,京城长大的表小姐了。
那城东王家,日日在家后悔没有定下这天仙般的表小姐作为儿媳,现在有消息一出来,便喜不自胜地出来自荐相看。
城东王家财力还算不错,比曾家生意做得还大一些,是能排得上幽州城前三的人家。
所以张氏想着妹妹要是嫁了王家,未来能压全家人一头,也就喜眉笑脸地赶紧答应了这桩婚事。
与张氏婚前相看之后,那曾蕴西并没有走出屏风,出来向王家夫人道谢。
但是王家夫人心中已经笃定对方是方姑娘,所以并没有因为对方没有出来谢客,而生气或者是怀疑。
张氏是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的。
她旁敲侧击地,又慢悠悠地,告诉了曾老太太这件事。
希望曾老太太可以在西儿成婚之前,帮忙遮掩一下,到时候曾蕴西和那王家小少爷拜堂之后,就算反悔,也来不及了。
张氏想不到,曾老太太会如此勃然大怒,
“骗婚?你不怕人家闹上衙门,去官府告你?你作为曾家的孙媳,怎么能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我们曾家,虽然比不上那陆家王家之流,也算是幽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若是事后败露,以后我们曾家的人,如何有脸面上街!”
二房赔礼了几日,但曾老太太态度坚决不变。
最后张氏与其夫君曾荣,双双跪地哀求。
曾荣泣道:“燕儿乃是我一生所爱,西儿又是我最牵挂的妹妹。我已没有父母为我庇护,那我不能为我的妻子、妹妹庇护吗?祖母难道不愿意庇护我们这一家子吗?祖母可是嫌弃我无才,嫌弃我不中用,嫌弃我没有父母庇佑,还要您来操心?祖母可是要眼睁睁地看着燕儿被万人所指,看着西儿被悔婚?”
说着和张氏猛地磕头,磕到头皮都破了,也不在乎。
一旁的曾蕴西,泪流不止:“也许西儿本就是无福之人罢了!嫂嫂的一番好意,西儿终将不能来领。爹爹,请把我带走吧……把西儿也带走吧!”
曾老太太手心蜷起,又放下。
也许,二房之所以能如此闹腾,就是看中了逝去的儿女是她此生最大的软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