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是血的出现在面前,玉莺怔愣了许久。
直到男人男人捧起她的脸,染血的指尖一遍又一遍地描摹她的唇,浓重的血腥味猛地钻入鼻尖时,玉莺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世子,世子,您身上的伤……”
面前男人的身上全是血痕,鲜血将他的月白衣袍染成刺目的鲜红,此时在昏暗的暮色下,倒是像极了一件鲜红的嫁衣。
“抱抱我可以吗?”
“你身上好暖。”
“好香。”
他在乞求她。
周身都被他的血腥气包裹,男人那似是浸了月色的瞳孔分外专注地看着她,就好似被一条鲜艳的毒蛇窥伺,玉莺只觉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她知道他是危险的,他非常危险,就算此时一身是伤,一身是血。
但此时此刻,他看她的眼神又是如此脆弱,似是眼瞳里有一汪汪的秋水在荡漾着,很快便会落下泪来。
玉莺的心蓦地一软。
喉咙干涩说不出话来,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也忘了去推开他。
她想起来小时候的那个孩子。
那时,他便经常用这种眼神看她。
求她和他一起玩,和他荡秋千。
……
当男人冰凉手指自唇瓣掠过,在她耳后蜿蜒,至蝴蝶骨,至背脊时,她并没有推开。
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是因为……他看她的眼神太过脆弱,她看到满身鲜血的他,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毕竟,当时屋外的老爷大喊着要进来拔了她的皮时,是他挡在了外面,被抽的浑身是伤。
玉莺任由他抱住了自己。
当他的手放在她手背,温柔地将她拥在怀里时,少女的意识越发昏沉起来。
他的微凉的手轻抚她背脊,鲜红的唇靠在耳边,在用一种清润低缓的语调,温柔地蛊惑她。
“真好啊,你身上真的好暖。”
“莺莺,抱着你,我觉得好舒服……”
仿似是梦呓般,他不停地轻声呢喃着,闭眼把脸埋在她颈窝,闭着眼,深深地,深深地嗅她的味道……
“还有,莺莺,你身上为什么这么香。”
“我身上,为什么总有一股臭味……”
“腐臭的味道……”
“莺莺,你闻到了吗?”
“莺莺,你讨厌我吗?”
刚开始,玉莺只想安抚他,给他抱一下就推开他。
谁知把她拥在怀里后,他抱她的力度越发收紧,那大手似是烙铁,紧紧地贴着她背,似是要把她背烫掉一层皮来,力气也越发骇人,似是要将她拦腰折断。
他抱得太紧了,玉莺只觉得自己都快被他揉进身体,揉进骨血里。
胸腔被压着,近乎窒息。
她开始剧烈的咳嗽,逐渐喘不过气来。
但纵使如此,他也没有放开她的迹象。
像是怕失去什么似的,反而抱她抱得越发紧了。
他好像是陷在了什么梦魇里,嘴里呢喃不清,手上的力也越来越重。
他忘了,怀里的少女是如此易碎,根本承受不住他此时如此疯狂的行为。
渐渐的,当她柔软的雪白贴着男主胸膛时,胸腔里的窒息感越发重了起来。
喉咙里的空气寸寸消弭,脸颊也通红,身体濒临死亡之际,求生的本能迫使玉莺奋力挣扎起来。
她的手绕到男人后背,用尽所有力气敲打着他的背,艰难从喉咙里吐出话来。
“世子,我,我快喘不过气,要死了,您,您,放,放开我……”
“放,放开我……”
“死?”
“死”这个字似是一把刀,精准地插到了他心脏。
如此,他沉在梦魇里的意识才清醒了些,那近乎疯狂的呓语才停下。
“死……”
“莺莺要陪我,不能死啊。”
“不能死。”
……
他垂下了手,渐渐从她颈窝里抬起头,凌乱的发丝下,蒙了一层薄雾的眼睛渐渐清明。
“莺莺不能死。”
“莺莺不能死。”
“莺莺不能死。”
……
他重复着这句话,然后放开了她。
胸腔的窒息感终于消失,喉咙里涌进新鲜空气,玉莺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眼泪都要咳出来了。
“好可怜啊。”
男人温柔道,抬起少女下巴,指腹抚上她眼尾,一点点地擦拭她眼尾的泪。
“怎么就哭了呢……”
“怎么就能这么可怜呢……啊。”
屋外的暮色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月色,透过窗棂,透过帐幔轻纱落在男人周身时,似是连他周身的血腥气都被消弭了不少。
男人身上的血色蒙了曾浅淡的光,显得此刻的他显得非常的温柔。
再配上那张神情痴迷,昳丽俊美的脸,那深情得能溺死人的眼神,怕是不懂事的纯情小姑娘被他看一眼,就能被迷的神魂颠倒的。
如果玉莺方才没有被他差点勒死的话,被他如此深情地注视着,她怕是也会被迷的神魂颠倒,不知今夕何夕。
但此时,在劫后余生之际,她只为方才涌出的那点恻隐之心感到后悔。
他就是个疯子。
她不该对他有任何的恻隐之心。
她得,得想办法离开他,出府……
“咳咳咳……”
被他松开后,玉莺咳了好一会才停下。
听着少女咳嗽声,谢则之的睫毛一颤一颤,眼瞳里的雾气散去后,重又浸满了平日里的冷。
他盯着少女咳得通红的脸颊看了半晌,方才脸上疯狂迷乱的神情已然彻底消失。
薄唇轻勾,桃花眼尾微抬,低眸看向面前少女时又透着种高高在上的矜贵公子气质。
仿若方才的不过是一场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