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韩府抄家那日,我是带着内阁和各部尚书一同围观。
韩氏是山西大族,掌控太原一带的煤矿,本来家底就厚,这些年为官经营,赚得是盆满钵满。
一队一队士兵流水一般搬东西,热火朝天地干了小半天,这韩府还不见空。
不过眼瞧着真金白银往自己口袋里流的感觉,真是太酷了。
就算直播一整天,我也看不够。
但韩首辅就没我这么好兴致了。
他先是闷在书房里不出来,后来也不知道犯了哪根筋,状若疯癫地跑出来,披头盖脸地骂我。
身边的小兵要拖他下去,我不许,一边听着韩老头骂,一边笑眯眯地给我身后这群惊弓之鸟讲故事。
韩老头骂道:“竖子国贼,当年凄凄惨惨求到我门前,如丧家之犬,如今一朝得势,便翻脸不认人……”
我附和道:“老头记性不错,当年我还真求过他办事。”
看着几位尚书大人有中暑迹象,差点眼睛一翻晕过去,我招呼道:“来两个手脚麻利给我们撑伞,多熬几碗绿豆汤送来,千万几位大人晕过去,我这故事刚开场呢!”
我的话音刚过,那几位大人的眼白又翻过来了。
伞支上了,汤水小食也奉上,该由我唱戏了。
12.
我清了清嗓子,说道:“几位大人也知道,当年孙丞相兵法娴熟,围而不攻,困了我们整整三个月。”
“哎呦,当时我父没有远见,坐吃山空啊。虽然挖了几座皇陵,但那陵墓里面都是死物,哪有粮食!”
我开口就如此劲爆,直接把礼部尚书气得青筋崩出来了。
“你这……”礼部尚书颜子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我不管,我继续说:“没粮食怎么办,那只能开打了!孙丞相兵强马壮,以逸待劳,等了我们这么久,不可能让我们轻而易举地突围。但皇帝的话撂在那儿了,他老人家要活剐了我们,老孙他要抓活的。”
提到前朝皇帝李景明,诸位老大人都有些神色戚戚。
“我发现老孙不敢下死手,我们就有法子了。”我狡猾一笑,“我跟着我父打头阵,哪里兵多往哪里冲,就拼一个不怕死,果然就让我们跑了。”
回想起当年的失误,几个老大人气得牙痒痒。
我摇摇头道:“实际上,我还是年轻,不知道兵法里有所谓‘围三缺一’,老孙不是放我们走,他是在前面等着呢。”
“我父还是有见识的,他与我兵分两路,防的就是孙华亭使诈,一锅把我们端了。”
“我往东,我父往西。为了兄弟们吃顿饱饭,我父攻破了西安府,把官府的存粮都吃个干净。”
“官府那点存粮不够吃,我父听说长安城里有个王爷,是皇帝李景年的亲叔叔,算当年最得先帝爷宠爱的。”
“那王府建造得美轮美奂,王爷自己也吃的富得流油。所以我父一不做二不休,把王府清场了,然后……”
我露出阴森的一笑,道:“据说,那王爷之大,一锅炖不下。”
烹杀王爷,全军分食之。
我老爹这事迹,是要在史书上写一笔的。
礼部尚书直接被气晕了,剩下的几位老大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敢吱声。
敢食人肉的狗,不能留,但如果一击未成,必然成精。
在诸位大人眼中,我就是一只成精的恶犬。
我毫不介意,继续道:“当然,后面的故事,诸位比我熟。”
孙华亭活捉了我父,交于李景明,李景明下令将我父凌迟致死,挫骨扬灰。
实话说,我并不悲伤。
反贼就要有反贼的觉悟,生死由天,怨不得别人。
但我拖着长声,一副要秋后算账的恶鬼模样,兵部尚书的□□湿了。
我闻着空气中的腥臊味,让小兵取凉水冲一冲,戏谑的口吻道:“盖棺定论的事儿,我先不提。”
“我一路向东,前方有两条路,一边是北上太原,另一边是南下蜀中。”
“孙华亭穷追不舍,我的军师想出一条离间计。”
说到这里,诸位人精一点就通。
我先礼后兵,把全军所有值钱的东西,一股脑地给首辅韩知的亲族抬了过去。
一边送礼,一边威胁:首辅大人不出手相助,我赵珺就在他老家与孙华亭决一死战,就算死也要把他老家这块宝地搅个天翻地覆!
煤矿是闷声发大财的好营生,哪里受得了战乱去闹。
虽是一步险棋,但韩知最终如我所愿。
想到韩知便是让我等反贼苟延残喘、甚至东方再起的罪魁祸首,众位老大人都愤恨不已。
我添油加醋道:“在韩首辅眼中,家族利益远超国家,也难怪煤炭之税,年年收不上来了。”
“户部尚书,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我突然点名户部尚书——杨奇,把这个老头吓了一大跳。
我图穷匕见,今日杀鸡儆猴,只为税收。
“杨大人,有韩首辅旧例在前,以后这税该好收些了。”
“大人回去好好算算,别忘了把这些年欠的税补清楚。”
说罢,我甩袖离去。
这些年国库空虚,杨奇这个户部尚书做的唯唯诺诺,素日唯首辅韩知马首是瞻,才勉强维持门面。
如今我将韩知收拾干净,并以鲜血开路,着实给户部极大的好处。
杨奇激动地以大礼相送。
13.
韩知跌倒,三军吃饱。
正当我犒赏三军时,江怡来了。
抄了韩家,江怡的装扮立刻鸟枪换炮。
天蓝色的卷云纹道袍,腰间配上一块莲心佩,幽幽荷香袭来,步步环佩叮当。
我夸张地起身绕着江怡转了一圈,吸了吸鼻子道:“呦,看来江军师是有人红袖添香了!”
江怡脸色微微一沉,低声训斥我道:“都要登基为帝了,怎么还没个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