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自己小时候的趣事。
“小时候最爱的骑大马,家里爹爹力气大,我性子野着呢,不光要骑大马,还得指使着爹爹从一艘船上跳到另一艘船上,就在海边飘着,底下就是水,阿娘吓得脸色都变了,抢了船桨就上来打人。”
“爹爹起先不躲的,爹爹皮糙肉厚,胳膊上全是力气,阿娘打他的时候,他还要笑,笑着再问阿娘打的手疼不疼,可怜我被伤及无辜,那船桨打在我的脚面,疼的我贼儿哇乱叫。”
“爹爹疼我,才开始知道挨打了得跑,至少背着我的时候,他得跑。”
皇太女被他逗得咯咯笑,抱着他的脑袋要下来,两个人就依着花坛,你推我搡,才洗漱换好的干净寝衣上蹭的全是土,黑影里瞧不清楚,可等散了饭食儿,回到屋里往灯下一坐,就连脸上剐蹭到的灰都瞧的明明白白。
“小春呀,你真脏。快给我作揖,谢我脾气好,没拿船桨子打你。”皇太女挓挲着手,笑嘻嘻道。
“你嫌我脏?刚才亲我的时候你可不嫌我。”常衎笑着怼她,身子逼仄,一把将人抱起,就往门外走。
“错了错了,小春天我错了!”皇太女猛地受惊,抱紧他的脖子生怕掉在地上,“你先放我下来,我不嫌你。”
“那我嫌。”
“你敢嫌我!”皇太女笑着,声调都提高了几分。
两个人进了浴间,又是一番撕扯斗嘴,最后驸马爷得胜而归,皇太女兴致恹恹,裹着寝衣被抱了一路,一回房间,鞋子也不穿,赤脚下地,就要撵人去睡小竹床。
“那竹床太小,挤不下我跟知韫两个,只能请娘子宽恕则个,再发发善心,饶我这一次呗。”常衎一向明白会闹的有糖吃,他过过好日子,自然不肯再孤家寡人去跟谢知韫那小孤寡去凑一起。
“你不听话,说话不算数,还指着我饶你?”皇太女掐着腰,就站在床边的矮凳上。
锦嬷嬷在外头偷笑,默不作声的领着一屋子里的宫女太监退出去,主子们感情恩爱,是好事儿,她们做奴才的有眼力见,能不打扰的时候,绝对不会上赶着出来现眼。
小琴师在外间躺下,听里面说话的动静,孩子憨厚,生怕少夫人真把小少爷撵出来,想了又想,他扛起自己的小竹床,搬到了隔壁那间屋子的门口,离得远些,免得受到波及。
常衎好话说尽,总算是没有被撵出房间。
一眨眼,三场科举考完,东宫谕令,京都城解了宵禁,从天街一路出去,灯火明亮,买卖摊贩彻夜不归,学子们吃酒聚集,游船对诗,好有一番雅致。
只是,女帝的病却一发不见好转。
几次早朝露面,朝臣们也从天子愈发惨白的病色之中看出了猫腻。
长公主为天子祈福,仅入宫探望一次,回去便请旨入了相国寺,日日跟着相国寺的大师傅诵经,诚心可表天地,倒也为自己挽回了些名声。
女帝病重,皇太女是最忙的一个。
科举的事情要办,考卷交上来,誊抄一应,又有南平州为学子们报不平的奏疏纷纷呈上,京都酒馆茶肆里传言又起,说是有人泄了考题,卖答案的幕后老板,叫做南双木。
南有双木,双木为林。
这传言,就差没把邵武林家踩在地上了。
可天子脚下的事情,有了苗头,就得严查,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放之任之,叫底下的人听去了,以后能闹出更大的乱子。
再有一样更要紧的,朝廷送去南平州的圣旨,传旨的人没了音讯。
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南平州还在大秦的地盘上呢!
“该死!该死!全都该死!”皇太女白天黑夜的被围在詹事府衙门里办公,常衎在圣前伺候,小两口三五天见不上一面,也是有的,锦嬷嬷被常衎指派回来盯着皇太女的饮食,一日三餐,倒也还能规律。
实在忙不过来了,皇太女索性抓了崔世子来做壮丁,教他盯着大考上的事情,从阅卷到评选,不准出丁点儿差池。
“阿姐可太看得起我了。”崔世子念着他手头新得的一对儿画眉,想要推了差事。
挨了两下,赶鸭子上架,也委委屈屈进了阅卷衙门。崔世子好面子,临进去,还从东宫讨了个正经差事——“廉风监察。”皇太女笑他邀功,可日后这一届的考生入仕了,崔世子凭着监察二字,竟也得了个老师的名头,实在为意外之喜。
十日之后,大考放榜,国子监门口人山人海,与往年不同的是,有王世秋一事尚在眼前,今年放榜之日,倒是少了榜下捉婿这一道,熙熙攘攘皆是来看成绩数名词的学子。
便是有心物色个金龟婿的,也多是商贾人家,远远的蹲在人少的巷子口,物色能入目的学子。
然而,有入仕能耐的学子瞧不上商贾卑贱,考不上的学子又被嫌弃蠢笨没前途,相看两厌,看对眼的也是凤毛麟角。
今个儿崔世子好容易约着皇太女与常衎二人出来吃酒,日新楼二层的雅间里正正好能瞧见国子监前头的情况,崔世子又准备了千里镜,指着里头几个瞩目的给皇太女炫耀。
“那个那个,是吏部张大人的儿子,昨儿夜里得知我出来了,连夜备了厚礼到家来见。还有那个穿红衣裳的,是兵部宋大人家的次子,二甲三十六名,好几个阅卷官都夸他文章写好,我猫了一眼,不过尔尔,拆了密封,才知道他是哪个,得亏弟弟我记性好,眼神儿也好,换了旁人,还真给他糊弄过去了……”
崔世子喋喋不休,皇太女听的脸色凛厉,姐弟俩说了个七七八八,常衎坐着吃腻了茶水,喊饿了他们才放下手里的千里镜。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朝堂肃清,任重而道远着呢。”崔世子也不委婉,大喇喇就把现下的问题摊开了明讲。
“是得肃清。”皇太女叹一口气,脸色沉沉的将这个话题揭过。
十月底,原本在大考过后就要举行的殿试延期了,女帝身子不适,大朝会都由皇太女代理,更没有精气神儿一坐几个时辰的同举子们殿试了。
时间改在了来年开春,日子尚早,有临近京都城的考生纷纷归家,更远一些像梧州东雍州的考生,则富裕的赁个客栈常驻,日子过得艰苦一些的,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