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忘了,这种烤鱼配上香菜才好吃。”
楚今依往旁边的黑包摸索了几下,拿出一把绿油油冒着清香的香菜,掰碎了撒到烤鱼上,又把烤鱼盘重新递给他,“尝尝?”
楚砚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
“确实香了很多,”他将烤鱼放到一旁,对上她的视线,“姑娘是在试探我吗?”
“或者,觉得我哪里做的有问题?”
楚今依看了他半晌,楚砚面不改色,嘴角还沾着翠绿的香菜碎。
他吃的那口正是放的香菜最多的地方,而师尊是绝对不会碰的。
据她的了解,师尊对于香菜的厌恶,已经到了方圆百里不能闻到味的程度,更何况这么一大口吃下去。
而现在这个人,不仅对于香菜的气味不敏感,还不排斥,身体的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楚今依心底松了一口气。
不是师尊本人就行,剩下的管他是哪里的孤魂野鬼,跟她都没关系。
她摇摇头,说出的话颇有些惋惜的味道:
“没什么,只是恍惚间觉得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罢了。”
说完她捡起地上的包裹,拍拍身上的灰:
“走了,明日见。”
话音落下后她走了几步,身后并没有人回音。
连声再见都不说,有点不对劲。
楚今依猛地转身,只见楚砚一手掐着自己脖子,一手握拳用力的抓着手腕,脸色涨的通红。
他呼吸急促,一个字都说不上来,眼睛闭上之前想到了方才的烤鱼。
她下毒了?
不对,鱼也好香菜也罢,每个她都是亲自触碰过的。
不是食物的问题,是他本身就不能碰。
该死!果然是试探。
她肯定认识他!他那些杂乱无章的记忆,她肯定能够解释!
楚今依冷眼静看楚砚面色狰狞,抽搐的嘴角溢出掺着红血丝的白沫,宛如刚出地狱爬出的恶鬼,要拉她同归于尽,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过了片刻,她伸手放到他的鼻尖。
安静的,没有呼吸。
怪不得师尊不爱吃香菜,原来是过敏,小小一口竟然会有这么大反应。
这种弱点倒是蛮重要的,不小心就会被报复。
她心下了然,正欲起身,耳边传来微弱的呼吸声。
师尊嘴角的白沫尚未干涸,苍白的面容又重新爬满血丝。
他的呼吸由轻微到急促,胸口剧烈地颤了几下后,他蓦然睁开双眼,直勾勾盯着眼前人。
这个清光镜真是不公平。
镜主谢锦风不能死,梦魇竟然也不能死。
看着他那恨不得一口生吞了她的眼神,楚今依颇为遗憾地递给他一张纸巾:
“流口水了,擦擦吧。”
既然这是一场镜主和梦魇的较量,那她的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个她动不了,那个她也无法推动。
这村子什么时候能开始屠?她怎么样才能出去?
这种受人桎梏的感觉令她很不爽,她突然有些不耐烦。
干脆一鼓作气,重开算了。
就是不知道她这种外来角色,能不能被杀掉?
楚今依这么想着,手中的绢布猛地被人扯走。
她感到意外地挑挑眉,只听得抽走之人的力气之大,抽动得空气发出“嗡”的一声哀鸣。
“生气了?”
楚今依饶有兴趣地看向楚砚,甚至语气中还带着期待,“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
她以为楚砚听了这话,会气急了杀了她。
毕竟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他要是动起手也没人知道。
谁想到楚砚指尖的火苗都已经蹭蹭往外冒火星了,又被他生生捏灭。
他充斥着红血丝的双眼弯了弯,似乎是想尽力笑的正常一点,刻意放缓的声音里还带着怒火:
“楚姑娘,从前认识我?”
“啊,也不是,”楚今依颇有些失望地回应道,“楚公子大人有大量,别计较先前的事情,是我认错人了。”
“给楚公子赔个不是。”
楚今依弯了弯腰。
既然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陪师尊演戏是没有尽头的,他又不愿意杀了她,她何必跟这个师尊多待。
重开也开不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再去找找竹简,说不定有别的破解办法。
她站起身就欲离开:
“今夜打扰楚公子休息了。”
刚转身,掷地有声的话语就在身后响起:
“我不知道我是谁,但我清楚地知晓我的目的,是要屠村。”
那声音似觉得筹码不够,又添了一句:
“屠的,就是这个村子。”
看到楚今依脚步一顿,楚砚嘴角稍稍勾起。
他扶着墙壁站起身,缓慢踱步到她旁边,伸出那张拿着手帕的手:
“楚姑娘,你会帮我的,对吗?”
他从睁开眼就一直在观察所有人,目之所及都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压制他们易如反掌。但那些人偏偏被某种外力保护着,导致他无法动手。
只有楚今依,像是什么都知道,又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她模糊隐约周游在被保护的边界,似乎随时都能被他击碎。
她好像知道他们所有人的身份和结局,但她又如同旁观者般无法参与,无从得知事件的过程。
所以她笃定,又迷茫。
那么,他就可以利用这一点去设局,赌楚今依想要推波助澜地参与这个过程。
如果这个猜想成立,那么他要做的,只需坦白自己的立场,向她伸出手。
果然,楚今依缓缓看向他,眉眼中还是带着能看透他灵魂般的清澈。
她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过了好一阵子,楚砚觉得他似乎已经被她看透了,后背禁不住地溢出一身冷汗。
她终于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