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寰只能轻叹一声,道:“往日阻你,是因为知道你们俩并无可能,如今劝你,亦是如此啊。”
“若蓬莱双璧之中,非是凌雪意强于凌风霄,而是凌风霄强于凌雪意,那你与她之间还有些可能……可世事如此,蓬莱洲将她视作可一手擎天的支柱,绝不会轻易放手。而你,有这样的命格,又同样是我天衍宗的继任者,我亦不可能放任你舍去自己的大好前途……”
“你与惊鸿仙子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可能,如今她已身归天地,你唯一能做的,便是承担起她曾经肩负的重任,为仙门的命运与魔域抗争,而不是在这里灰心丧志,辜负大好年华!”
沈寰劝诫的语气里已带上了一丝心痛。
这是他最为寄望的弟子,亦是他视为亲生子的存在,他又怎么能对他此刻的失魂落魄不管不顾呢?
“你与烟儿的亲事,是我不愿见你自毁前途,情急之下的无可奈何,并不是非要摁着你与她拜堂成亲,你若不愿,这门亲事便就此作罢吧。”
晏泽宇的情绪稍稍有了些许波动,闭上眼,嘴唇开合:“多谢师父。”
“但愿你早日明悟吧。”沈寰摇了摇头,望向窗外的雨幕。
以凌雪意的人品、资质、地位,不论是作为天衍宗的掌教,还是晏泽宇的师父,沈寰又怎么可能不同意她与晏泽宇的婚事呢?
可她就是人品太出众,资质太绝顶,地位太崇高,对蓬莱洲乃至整个仙门而言都太重要,所以才不是晏泽宇的良配。
不论是她嫁来天衍宗,还是晏泽宇入赘蓬莱洲,传出去都是滑天下之大稽,双方的宗门也都不可能同意。
平心而论,蓬莱三垣不肯让凌雪意离开蓬莱,难道他沈寰就能放手让晏泽宇去当什么上门女婿么?
不提感情,不提前途和利益,只说这一点,他俩就绝无可能。
晏泽宇若能明白这一点,便该在当初情动尚浅之时,断绝这虚无缥缈的念想,也就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难以收场的境地了。
如今凌雪意身归天地,自己这个徒弟多年求而不得,执念更难消除,一旦滋生心魔,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可怎生是好啊……
“师兄,我听说人死之后,会魂归于幽冥,你若实在牵挂凌仙子,不如设坛祭拜,给她烧些纸钱,送些她爱吃的瓜果、爱看的书册吧。”
沈寰走后,留下不许外人打扰晏泽宇养伤的吩咐,因此仍只有照顾他的小师弟与他朝夕相对。
小师弟见他虽然醒转,可精神一日差过一日,看着越发消瘦,心生不忍,便想办法出言宽慰。
可晏泽宇听了,却是一阵茫然。
蓬莱洲人人修习辟谷之术,雪意……爱吃什么呢?
她平时爱看什么书,除公事外,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呢?
没有。
好像什么都没有。
她总是在练剑,在议事,在操心蓬莱和仙门的未来……
何其可笑啊,她尚在时,他无能为她遮风挡雨,她不在了,他连设案祭拜都不知该摆放什么祭品。
晏泽宇肺腑颤动,于冷笑之中呕出了一口血来。
俯案咳嗽良久后,再缓然抬首时,俊朗深邃的眉宇之间已现出一抹不详的戾色。
竟是心魔入体之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