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你说过要派人去把慕师兄接回来的，我怎么还见不着他啊？”
扶摇山的某处后殿，莫子琪拉住莫方明的衣袖摇来摇去，缠着他问个不停。
莫方明虽然宠爱她，却也是烦不胜烦，只得解释：“蓬莱洲不见潮生的人影，我也无可奈何啊！”
莫子琪不依不饶道：“那你派人出去找他嘛！”
“正找着呢，没找到啊。”莫方明无奈道。
“说白了，爹爹就是要面子，怕大张旗鼓地去找慕师兄，会折损你在仙门中的声名。”莫子琪赌气道，“所以你才任由慕师兄在外自生自灭，好叫他真的死在外头，也消除了你半辈子的污点是不是？”
“你这孩子，说话老是没轻没重的……”莫方明道，“这些话是你一个小辈能对爹爹说的吗？”
莫子琪娇纵惯了，不服气道：“慕师兄是犯过错，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当时您都留下了他一条性命，证明这件事就过去了啊，怎么还揪着旧账不放呢？”
莫方明横眉道：“是我翻旧账吗？他自己不争气，你忘了他为了报复，居然把怨气撒在你身上，想要对你做的那些禽兽行径了吗？这才几年，你又开始为他说好话了？”
莫子琪一怔，脑海中一瞬浮现少年神情狂乱地将她压在榻上的场景，那时他们都还小，她并不明白那代表着的含义，如今已经是十六岁的姑娘了，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一时觉得难堪，一时又忍不住害羞，故作正经地辩解道：“可最后慕师兄也没真对我做什么啊！再说了，我与他自小一起长大，彼此订有婚约，若无后来的变故，本就是要在一起的……”
莫方明费解道：“你这个姑娘怎么不知羞的？这种事情也是能拿出来说的么？我巴不得仙门中人把这桩陈年旧事忘了，你倒好，巴不得逢人就提，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吧？”
“本来就是嘛。”莫子琪娇俏的小脸皱了皱，“我又没有说假话……”
莫方明见她如此一反常态，不由得起了疑心，脸上现出犹豫的神情。
“子琪，自从慕潮生出事之后，这么多年来，为父几乎没见你对他额外上心过，怎么这次你居然这么反常，仿佛一副钟情他多年的模样？”
“她什么心思，父亲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
此时，莫子樾拉着一张容长脸走了进来。
“从前慕潮生光环加身，走到哪里都被称一声天之骄子，她是他的未婚妻，心里自然得意。”
“后来这小子一朝堕落，连她鞋底下踩的泥都不如，她又怎么会愿意多看他一眼呢？”
“如今又起了心思，自然是因为这小子有了新主人，不再将她当一回事了吧！”
莫子樾嘲弄道：“就算他再如何低贱卑微，终究曾是子琪青梅竹马的未婚夫，现在去了蓬莱洲当上门女婿，可不就是自己不要的东西被别人捡了去，心里又怎么能舒服得了呢？”
莫子琪也不反驳，理所当然道：“凌雪意已经死了，蓬莱洲许诺的优昙青果也没有真的落到我们手里，那这桩交易就不成立，慕师兄还是扶摇山的人，我想找他回来而已，有什么错？”
提及优昙青果，莫子樾更是面无表情，到手的鸭子飞了，叫他怎么能甘心？
“凌雪意虽死，还有个晏泽宇呢，我扶摇山想出头，还是得下下功夫。”莫方明感慨道，”若那优昙青果顺利落到我们手里，没准我扶摇山也能出一个仙门首座呢……”
“说好了，爹爹，一有慕师兄的消息你就告诉我。”莫子琪摇手撒娇道，“一定要把慕师兄从外头接回来，而且你也要答应我，要好好约束其他师兄弟们，不可以再像以前那样欺负他了……！”
莫方明拿她没办法，只得答应，叹道：“我就看你这股新鲜劲儿能维持多久吧。”
“那就不用爹爹你操心了。”莫子琪笑道，“我与慕师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就算我娇纵任性了些，他也知道的呀，他不忍心真的伤害我，也不会怪我的。”
莫方明眼神幽深，意味深长道：“他就是太不听话，又犟，若他不闹出那些风波，今日何至于落到这般境地，我又何必为扶摇山的将来头痛至此呢？”
父亲身上偶尔透露出的那股阴森，即便天真如莫子琪亦能在某一瞬间心领神会，原本还在撒娇耍赖的她只觉得身子一寒，忍不住抖了抖。
“你会编辫子么？”凌雪意乖巧地坐在大树底下，满眼期待地望着穿青布衣裳的少年。
慕潮生把编好的竹蚱蜢给她，踌躇着，揣摩她神色道：“不是太会……”
凌雪意便道：“我也不会。”
接着又作出好奇的样子。
“可你会编草蛐蛐和竹蚱蜢，怎么可能不会编辫子呢？”
慕潮生犹豫道：“你想让我帮你编？”
凌雪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慕潮生于是放下手里的活计，洗了个手，去取木梳和刨花水来。
淡淡的榆叶清香弥漫在两人之间，慕潮生将那柔如丝缎的长发握在掌心，细致地，谨慎地梳理着，木梳蘸过刨花水，在发丝表面留下柔亮的光泽与淡淡的芬芳。
慕潮生的手很巧，打理好凌雪意的一头长发后，便将之分为了两股，随后通过不停地从这两股头发中挑出一缕发丝而不断加股，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后，编好的鱼骨辫便成型了。
从篱笆上掐一朵小花，簪在发尾，又温柔，又有野趣。
凌雪意很满意。
她快活地在树下转了个圈圈，抖去了落在身上的草木屑，慕潮生微微一笑，恍然间，只想眼前这一幕永远延续下去，她永远这般快乐，这般无拘无束，而他就这样在一旁看着，直到地老天荒。
时光若能一直停滞在这一刻，就好了……
慕潮生在心里如此说。
凌雪意转着转着，似乎觉得头脚晕眩，便慢慢停了下来。
可那股眩晕感并未因此而消失，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心智只有十几岁的凌雪意，尚拥有单纯的沉迷，天真的惊叹，偶尔好奇，又飞快遗忘。她想遗忘方才的快乐，也遗忘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