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白自掏腰包赔偿了酒楼损失,复又换了个雅间重新上了茶点,众人坐定,各自叙了来历。
这姑娘乃是四川土司之女名唤刘明月,男子马鸣远乃其未婚夫,亦是今科举子,可谓文武双全,此次二人与使者一同上京,乃是因为前次地动四川地界受灾严重,朝廷拨款迟迟不到,他们心急如焚于是轻骑快马再次进京奏报,使者水土不服倒在驿站里。二人几日未曾吃辣,嘴巴里没味儿,于是偷偷溜出来吃点好吃的,结果就撞上了这泼皮,刘明月兀自忿忿不平:“父亲再三叮嘱不可在外妄生事端,可那泼皮,吃了几个大酒,上来就要拉扯我的衣裳,嘴里不干不净,这要是在家,少说也要让他伤筋动骨,如今只是卸了他的下巴,便宜他了,就是可惜了妹妹那一篮子点心。”
岁安忙摆手道不妨事,又对刘明月的身手大加赞赏,又觉自己词汇贫乏不足以表达,回头戳了戳一直不做声的唐咏,想让他也即兴夸两句文绉绉的,不曾想唐咏只是手抵下巴看着刘明月微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有仙乐奏响,周身其他一切事物都无法入眼入耳,对面马鸣远已微沉了脸色,岁安见势不妙,使劲踩了这呆子一脚,唐咏方才如梦初醒,抱起脚在房间哎唷哎唷乱跳,沈一白朗声大笑,拍拍马铭远的肩膀,抱拳施礼:“马兄勿怪,似刘姑娘这般爽朗女子,中原少有,我这兄弟性情中人一时冒犯,今次这顿饭我请,大家相识一场,免伤和气。”
岁安道水土不服我明日可上门医治,保管两天之内活蹦乱跳,复又讨教那几下刷刷刷打倒众人姿势帅气,未练武之人如何施为,刘明月一脸骄傲地说:“那几下太难啦!我也是自小习武练的自然而然的反应,不过可以大略教你几招女子防身之术,譬如被掐脖就掰小拇指,戳他眼睛,被抱就踢他裆部,被拽头发一样戳他双眼……”岁安鼓掌叫好,两人亲亲热热越说越近乎,沈一白适时轻咳一声打断:“阿禾妹妹,时辰不早了,答应过伯父回家的时刻就在眼前,有事明日再聚罢。”
岁安被他突然叫自己小名吓了一跳,正寻思自己什么时候告诉过他自己的小名,沈一白已然拉过她与刘马二人道别,岁安急忙补上一句:“明日我去驿站寻你。”沈一白立马接过:“我送你去。”走下楼,二人依旧在互相挥手道别,沈一白看着俩人依依不舍的模样不禁哑然失笑。岁安还在惋惜没吃到的那盒点心,沈一白变戏法一样从马车暗格拿出两个满满当当的盒子,岁安喜出望外直夸予冰兄果然虑事万全,全然忘了还要问他小名的事情。
次日一早,沈一白来接了岁安去往驿站看了四川布政使司的使者,诊脉开方熬药已毕,嘱咐喝下好好休养。忽报有贵客至,来人掀开门帘,豹头环眼,朱袍雁补,足下微跛,正是南阳知府丰鸿,走进来与使者与刘明月见礼已毕,再施一礼,对着几人满脸歉意:“昨日犬子丰子年出言无状,惊扰了诸位,丰某已将他狠狠教训了一顿,今日在府中设下酒菜给诸位压压惊,万望赏光才是,不然丰某下临无地。”
众人再三推辞,丰鸿摘下乌纱帽放于一旁,长长叹了一口气,掩面道:“都怪某教导无方,看来今日诸位注定不愿揭过此节,也罢!某自请卸了这乌纱,回家卖红薯去罢!”
沈一白暗自思忖己方俱都会武,护着一个岁安应当不成问题,悄悄问岁安:“寺中你那醒神药可还带在身上?”
岁安把手一摸,点点头:“一些麻沸散,一些醒神药,还有一把银针,金疮药,近几日因去庆善堂,常带着以备不时之需。”沈一白放下心来,与刘马二人对视一眼暗暗点头,对着假哭的丰鸿叉手施礼:“丰府台何至于此?昨日我等亦出手失了分寸,不知公子现下如何?实该主动登门探望,还请前方带路。”
无人察觉的后院,小厮快马向楚王府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