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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2 / 3)

,老蝎子时刻教育她要尽量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古板,不要过度呼吸露出破绽,也不要总是聊深奥的问题,因为木偶不可能有想法。

房岫舟却天生好奇爱闹。六岁时,在劬劳溪边捡到一块琥珀化石,里面冻结了一只丑陋的小虫子。房岫舟以为是故事中的灵石,便割血救活了它。老蝎子说,这是苦鲎,万年前就该灭绝了的,你却逆天而行,不吉利,房岫舟却不忍抛弃它。苦鲎有鲜血灌溉,竟化身成活妖,和房岫舟一样有心跳,两人青梅竹马,一同长大。

食月荒最受敬仰的,是唱采蒿戏的,因为需要这些木偶有最精湛的扮人的演技。而木偶们,最爱看这风月场上的悲欢离合,佯装懂得贪嗔痴怨的人,哭着笑着遗憾着。

房岫舟自然就成了艳冠群芳的角儿。苦鲎则成为她任劳任怨、如影随形的助手。

唱多了《思凡》,房岫舟便把毫无保留的爱给了苦鲎。和常人一样,房岫舟也将自己锋利和不堪的一面抛给了苦鲎。

苦鲎知道,房岫舟虽是活人木偶,可那颗心脏命数有限,受不了食月荒的朽气,二十岁之后,每日都必须去鸣沙山洞被烧死一次,然后吃掉许多木偶,消化木偶的朽气延续生命。不知老蝎子用了什么方法,能让她一直活着,偶尔痛苦健忘,倒也不伤及性命。因此,苦鲎虽然偶尔理解不了房岫舟在想什么,却一味容忍迁就她。

直到周樊出现。

“半行字是薄命的碑碣,一掊土是断肠墓穴,再无人过荒凉野。嗳莽天涯,谁吊梨花榭?……”

周樊操着一模一样的嗓音、动作、神态,如镜中人一般,从劬劳溪水中走出,接唱道:“可怜那抱悲怨的孤魂,只伴着呜咽咽的鹃声冷啼月。”

房岫舟一点没怕,欣喜地打量:“你是周樊吗?我以前有个最好的朋友,是爹娘照着我的模样做的木偶,可它总是走丢。看来爹娘又为我做了一个。”

周樊扯开嘴角,笑笑。

苦鲎才知道,老蝎子造了无数个周樊,是替房岫舟去跳火坑的。

周樊被灌入房岫舟的记忆和几滴血,扮成她去每日烧死一次。只需让房岫舟服下周樊烧焦的残肢的灰烬,房岫舟就能续命,和木偶一样长寿。

见她可怜兮兮,温驯娇弱的,苦鲎萌生了同情,进而对房岫舟渐生不满。原就不喜那群木偶说自己攀附房岫舟,偏偏她还拿自己当蠢木偶似的,整日颐指气使,唠唠叨叨,什么都值得一说,闹腾得头疼。

食月荒天地浑浊,她本就会呼吸分走一半空气,还总无处不在,让人喘不过气。

周樊获了房岫舟的血,四肢不再那么僵硬。她柔顺地躺在苦鲎怀里,笑了。

她已经知道了,房岫舟的弱点。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那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房岫舟鞠躬谢幕,笑意难掩。眼神越过人海,却没能对上苦鲎的眸光。

他的眸光中,不知映着的是谁。

房岫舟想起上台前,她去拥苦鲎,他四肢僵直;她第一次鼓起勇气去吻他,他下意识一缩下巴。

是我割的血不够吗?他怎么,变得像木偶了。

还是我的心,愈跳愈慢了?

房岫舟忧思绵绵。自己的心若是不跳了,仰仗活人血气的苦鲎,心也会变慢。

后来才知道,他的心,不再为而我跳了而已。

唱了半生的,原是一场独角戏。

苦鲎,你是我梦里唯一渴求的观众,现实中却只是隐匿在芸芸众生的一瞥。你劝我休恋逝水,早悟兰因。我怨你心事漂泊,人海浮沉。

******

悄夜风寒。

斐驰愁眉不展地回了长善宫。

郁圆圆正在院中取水,跳起来迎他:“斐驰,你怎么才回来?你没伤到吧?”

见到她关切的眼眸,斐驰心中百感交集,也突地轻松安心了下来,险些回她个拥抱。

“哦,我没伤到。只是,对不起大家,没能捉到那蒙面人。你没事吧?清渊也还好吧?”

“没事,好着呢。”郁圆圆叹口气,随即讲起了那些斐驰错过的故事,边引他进殿。

“圆圆,其实我……”斐驰心中踟躇,却终于截住话头,开口道:“其实我是,我是魔……”

“我知道。”郁圆圆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微笑着看向他,目光满是鼓励和信任,轻声道,“我们都知道。”

斐驰愣住了。

你真的知道吗?

“可我是魔界细作,你是神仙,我骗了你,我不是好人。”

“没关系,斐驰,没关系。你知道,世间从不是非黑即白,好坏分明的。君子论迹不论心,你是什么样的,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原来你真的,早就知道。

斐驰心中涌起汩汩奔流的暖意,一旦放松心闸,就会泄洪而出。他该反省自己当细作太失败的,可他根本忘记了;他本该注意到她说的是“我们大家”,却只记住她一人。

“圆圆,你为何如此真心待我?你在天上,我在地底。”

“人虽有别,真心无别。交朋友,换真心,难道还要按身份、财富分配吗?我相信你。”郁圆圆狡黠一笑,重重一拍他的肩,“好啦,快进去吧,好多故事还没讲完呢,大家都等你好久了。”

他本以为这将成为一道难以跨越的大坎,做了无数个极坏的猜想。

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心中的疑窦忧虑,轻松自如地就将压在自己心头的巨石踢开了,仿佛这些鸿沟都不存在,仿佛信任从未出现一丝裂隙。

斐驰围在圆桌前,静静听着郁圆圆讲述,目不转睛地凝望她,近在咫尺,却那么远,想再近一点。

景逸本也在瞧她,余光瞥见了斐驰的眼神。他神色如常,却微微垂下眼眸。

“所以,我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清渊撑腮守着花盆和水缸,道:“是啊。只能等昙花开了。”

郁圆圆并排坐到她身边,也托着下巴:“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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