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还是他们被项泽算计关进器材室那回。
彼时,姜酌还只是个春心萌动的小姑娘。
看着裴岭笑,满心泛滥着粉红泡泡,根本没注意到他眼底藏着怎样的肃杀寒意。
甚至于后来项泽他们出事,她都没有怀疑过裴岭。
只想着,项泽活该。
直到榴莲死了。
蒋灿灿来医院看望自己的时候,发觉她跟裴岭之间的矛盾,于是便好意提起这件事。
她想告诉姜酌,其实裴岭默默做了许多事,他并不是那么的无情冷血,也并没有那么不在乎她。
可姜酌的心中却只想到:
裴岭这个人,从来就不是她幻想中的小白花学长。
一如此刻。
他带着同样的微笑对自己说要打赌。
“赌什么?”她问。
裴岭并没有立即回答,他朝着楼梯口处的窗户看了看,随后侧过身子挡住窗外透进来的那点光。
楼道里闪烁的灯光,仿佛也是在配合他。
一瞬间,姜酌陷进黑暗之中。
昏暗的楼道,逼仄的空间,以及只有两个人的独处。
无数细碎的声响被放大,尤其是对方的呼吸声,姜酌把拳头握得更紧了些,她尽力克制着自己不陷入可怕的漩涡。
但又因为擅自停药的缘故,无法抵抗身体激素的影响,脑海中回忆的画面与现实混淆。
距离不远,裴岭清楚地听到姜酌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甚至于有些骇人,像是急病突发发作一般。
他顾不上回答方才的问题,下意识想从黑暗中寻她,伸出手却没能碰到人,“姜酌?你没事吧?!”
没得到回应。
裴岭心焦,抬起的手尽力朝着外圈摸索,他的人生中没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有轻微夜盲。
手在空中挥过,除了空气,什么都没抓到。
正当他失落之际,泛着凉意且柔软的手掌倏地贴上来,并紧紧攥住他不放。
“裴岭。”
“我……”
姜酌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灯,亮了——
眼前骤然明亮,将她从巨大的恐惧中拉扯出来。
裴岭蹲下身,看着眼角泛红,脸色比之前更为苍白的姜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离开津宁时蒋曼云对自己说过的话让仍在耳边:
“念念这几年过得不太好,这些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老姜去世之后,她生病了,很严重很严重,她一直在吃药,但一直好不起来。”
“你帮帮她吧。”蒋曼云眼眶含泪,情绪逐渐激动起来,“我怕她一个人会走进死胡同……”
到底是什么病会严重至此?
蒋曼云没说,他也不追问。
他只是默默买好一小时后飞往临州的航班,再次连家都没回就赶来苍溪。
姜酌缓过来了。
她抽回手,把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又咽回肚子里,继而问道:“你还没回答我,你要赌什么?”
话音刚落,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骤然变大。
“赌——”掌心余热未消,裴岭垂下眼帘,遮掩住其中的失落,“一切都还来得及。”
“……”
姜酌浑浑噩噩回到家中,整个人如同被抽干了阳气似的,进门便“飘”到客厅橱柜旁发呆。
手是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二层抽屉里放着她的药。
很久没吃,久到她都快忘记还有截断反应这回事。
死水般的生活过习惯了,今天猛然受到刺激,差点就没缓过来。
抽屉被她拉开,药盒随着抽力晃动了几下撞在一块,紧接着又被她用力的推了回去。
去看看猫吧。
医生说,精神上的治愈比药物更为有效。
姜酌先去换了身衣服,这才到猫笼中将小加菲抱出来,一会儿搂着一会儿放在腿上看它玩线头。
暖黄的光线下,更显得这画面温馨。
看着跟榴莲如此相似的加菲,姜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津宁的往事。
“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叫榴莲吧!”
裴岭:“为什么叫这个?”
“因为我喜欢吃榴莲。”少女穿着齐膝短裙,半蹲在路边,抓着猫包内小猫的两只前爪晃啊晃。
猛地反应过来,她仰起头惊讶道:“裴岭!?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被她炙热的目光打量着,裴岭有些不自在,故作无所谓似的拎起猫包,边走边解释:“原本是不想来的,就怕你再把它一头摁进奶盆里给淹死。”
午后的阳光星星点点落在他身上。
姜酌拍拍裙摆上蹭到的灰,几乎是原地弹跳起来,迅速跟上去。
跟在光后面。
“该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好呢?”
她伸出手指,轻轻在小加菲的脑袋上挠了挠,它享受似的扬起脑袋来,还发出呼噜声。
“再想想吧。”
姜酌犹豫着,叹了声气:“再想想。”
次日清晨。
姜酌临时接到剧团电话,说是要开剧本研读会。
匆忙洗漱好,她套了件大衣就往外冲。
正要从屋外鞋柜里拿出雨靴穿上,低头的功夫,有人从对面空置快一年没租出去的房子里出来。
裴岭:“你要出去?”
姜酌:“你怎么会在这!?”
裴岭:“我住这。”
姜酌:“……”
她那表情,既惊讶又无语,还有点说不上来的恍然大悟。
难怪能那么巧合的出现,又是帮自己修水管又是给老刘家糊墙,原来是在这住下了。昨晚房东还给她打来电话,说有个新邻居要搬来,让姜酌尽量照应着,姜酌连连答应。
但此刻看到新邻居本人,她跑得比谁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