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沈行舟走进大殿，看见端敬皇贵妃正身着素衣，为带珠翠，大概是因为沈长赢起兵造反一事，而脱簪待罪。
大康皇帝一手端书，一手写字，黄缎之上密密麻麻写着小字，眼都未抬，便开口道：“若安，来啦。”
沈行舟未回话，站在原地行着礼。
大康皇帝停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一旁一动未动的沈行舟，而后长叹一口气，改口道：“沈卿。”
“回陛下，臣违抗圣命，望陛下处罚。”话落，沈行舟噗通一声也跪了下来。
“你救驾有功，功过相抵，不赏也不罚了。”大康皇帝重新低头，誊写着。
“现叛军已全部拿下，降者关押，反抗者一律当场诛杀。罪太子沈长赢正关押在城墙之外，已派人看守。其余一干人等，皆已伏法。”沈行舟向上呈报着战况。
“听闻，是你的一个侍从谏言罪太子，才致今日之事？”大康皇帝将笔搭在砚台之上，转头看向沈行舟。
“是。”沈行舟俯身回道。
“回答倒是干净利落。”大康皇帝点了点头，视线再度落回到书上。
“陛下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了罢。”沈行舟叩首。
“你事前并不知情，朕知道。”大康皇帝翻着书页，看着上面的文字。
“是臣治下无方。”沈行舟依旧认着错，俯身磕头道。
大康皇帝未接话，用重新拿起笔，誊写了起来。屋内瞬间安静了许多，只有笔尖摩擦黄缎的声音，以及烛火噼里啪啦的爆声。
天边儿一线红，第一道曙光透过山尖儿照进了大殿，黎明即起。
“回来罢，做朕的若安。”大康皇帝似乎誊完了，他放下笔，合上书卷，轻置一旁。
沈行舟未抬头，这句他等了几年的话，如今落进了耳朵里，竟然心中毫无波澜。他起身，看向一身黄袍的大康皇帝。
看着他胸口，盘飞而上的龙纹。
有什么用呢？他想要的，都不在了。
“罢了，谢，陛下好意。”沈行舟摇了摇头。
“莫急，朕可以再给你些时日。一会儿，去看看你阿娘罢，地陵宫门还未关。”大康皇帝绕过案几向前几步，将端敬皇贵妃扶了起来，柔声道：“此事与你有何关系？民间不都有句俗语嘛？儿大不由娘。”
这句话像是在劝诫端敬皇贵妃，又像是说给沈行舟听的。
“是臣妾教子无方才酿成今日大祸，致陛下圣心烦闷，致百姓民不聊生。臣妾心中颇为愧疚，还请陛下赐罪。”端敬皇贵妃看着大康皇帝牵着的手，低眉垂眼道。
“这些年，朕许多事都教你背了骂名，如今，朕又有何资格来追究你呢？”大康皇帝拍了拍端敬皇贵妃的手背，和她一起走出大殿，迎着朝阳。
沈行舟回身，看着两个人颤颤巍巍的背影，心中情绪翻涌。
“阿月，我们的黎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