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去四个孩子失踪的地方踩点,这四个地方毫无规律可言,随意散落在城市的角落,三九刚刚得知,公安并未将四起失踪案并案调查。
“因为并不确定是否是咒灵的缘故,所以派二级咒术师看看情况。”辅助监督说。
至于什么“绂除咒灵、救出失踪儿童”,只是任务的惯用话术罢了。
怪不得派他来呢。
双脚陷进厚厚的积雪,三九拍开落在肩膀上的雪花,抬脚走到公园的躺椅旁,招呼辅助监督一起坐下。
冬天便不必期待公园能有什么好景色了,满目冷调的白,像上天为大地举办的盛大葬礼,刺目而冰冷。
“报告上说可能有咒灵出现?”
“对,在浅草桥附近,忽然开始流传一些模糊不清的怪谈。”
“有个小孩在那儿丢了。”三九低声说。
“是,”三岛崎虚扶眼镜框,“原本不关咒术界的事……因为害怕那孩子真的遇到咒灵才上报,虽然任务通过了核查,等级却不高。”
一上午都没什么收获,三九知道自己远没有五条悟那样敏锐的感知,索性不再死磕失踪地点,他想查一查咒灵。
“我们现在去浅草桥好了。”三九拿出手机,在搜索引擎和网页寻找关于浅草桥怪谈的传闻。
三岛崎将整理好的资料递给他,两人边走边说,冷风呼啦啦地吹着,三九手指微动,将迎面的冷风劈开,然后发现没什么用。
术式又不能把冷风变暖风!!
该冷还是冷的。
两人动作同步地偏头躲避路口的流风,纸张在风中皱折,三九快步离开,和辅助监督往停车位赶去。
三岛崎开车,三九坐在后座翻资料,上边是几篇热度较高的帖子的截图,关于浅草桥地铁站看到的“黑色影子”,有好几个人有类似的遭遇,路人纷纷表示恐慌 。
“有人去地铁站看过吗?”三九问。
“去过,呃,当时没有发现异常。”
“好的,”银灰发丝柔软地垂在脸侧,他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另一只手握着手机,界面停留在一个古怪的图标,额发半掩着漆黑的眼瞳,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地铁站正在维修中,没有通电,大厅昏暗而空荡,流窜着阵阵阴风。
光洁的地板走起来哒哒得响。
三九往里边走,隔断的玻璃门倒映出他的身影,黑沉沉的,因为反射或其他原因看起来像是悬浮在半空,比较符合帖子的描述。
辅助监督跟在他身后,两人的脚步声在幽暗的走廊回荡,三九听着耳边空寂的回声和琐碎的杂响,仔细分辨其中可能出现的人声。
可惜什么都没有。
他们在地铁站粗略地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古怪之处,走在后方的三岛崎不由怀疑是不是窗的报告出了问题。
那些孩子是被拐走的?或者是绑架之类?
就地铁站的咒力残秽而言,这里确实没有能够给社会造成危害的咒灵存在。
他看着一眼身前的少年,犹豫着没有开口。
手机屏幕的亮光映在三九脸上,给他的睫毛染了一层雪色的白,三九盯着手机界面,神情保持在一种介乎无聊和无所谓的冷淡。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敲打,似乎在回某个人的消息。
一会儿,三九停步,转身,神色淡淡的,对辅助监督说:“去吃个午饭?他说他晚上来找我。”
“他?”
“一个诅咒师?我问了问浅草桥的事,他说是他干的。”
“?!”三岛崎没控制住露出讶异的表情,“诅、诅咒师?”
“在论坛上问的,”三九打了个哈欠,眼角冒出泪花,“有人主动回的消息。”
“还能这样吗……?”
“我们很幸运。”他插兜走向出口。
三岛崎不知作何反应,又觉得任务有了新进展,机会不容错过,于是便继续跟着三九往外走了。
“等等、您要去哪儿吃?”
“KFC啦,我想吃汉堡。”三九呼出一团白雾,鼻尖冻得微红,俊秀又可爱。
袖中匕首染上了温暖的体温,他紧紧衣领,赶紧钻进车子的后座。
这大冷天真不适合出门。
天色更阴沉了,乌色的云朵聚集,压在鳞次栉比地高楼之上,人群在钢筋铁骨构建的灰色城市中来来往往,各色丑陋的咒灵蹲在他们的肩头、脖颈,扭曲的肢体紧紧缠绕再宿主的身上,裂开的嘴角正微微笑着。
人类负面情感的造物总有各式各样的丑陋外形,三九早已习惯,他走到繁华的街区,暖黄的灯牌亮起,照得橱窗的积雪都带了几分暖意。
家长带着小孩子叽叽喳喳地走过,氢气球飘在他眼前,三九看到了扎着细细的双马尾的小女孩,她的眼睛透亮,正捧着一份热腾腾的小丸子,笑声娇嫩而柔软,小小的个子,是任何人见到都会觉得可爱的年纪。
那四个孩子和她差不多大。
差不多大又怎样,三九想,他们恐怕凶多吉少。
回他消息的诅咒师级别不低,道德水平自然不会高到哪去,如果孩子是他弄走的,下场必然不会太好。
——安宁地死去属于比较好的下场。
细嫩的声音钻进他的耳朵,她说:“妈妈,雪花好漂亮!”
又下雪了。
三九抬头,看见自灰色天空坠落的洁白雪花,它们无辜地在半空中盘旋,美丽须臾,触之即碎。
这样的东西太难保留了。
他将喝空的可乐丢进垃圾桶,和辅助监督一起返回地铁站。
“你好啊。”
一道低沉的男声在黑沉的夜里响起。
他推开门,脚步轻快,脸上挂着笑容,西装笔挺,像个路上的推销员或者银行的服务人员。
这是三九没有想到的出场方式,对方看起来太欢乐了。
“袋子可真重,”他晃了晃胳膊,指尖神经质地颤抖,“你能帮我搬一下吗?”
整个空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