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平凡的人和车在路灯下奔走。
没有人知道,这辆车里坐着一个不管家人之命、也不顾自己曾经许诺过的约定、执意要出逃、给所有人带来麻烦的郁几凡。
今天拿到手机后,她搜了林北本市的新闻,对这场婚礼的报道寥寥无几。
实际上,她在家的时候,还亲耳听到郁从发联系了媒体,希望他们对这段姻缘乐观宽容些,多讲点好听话。
现在的情况恐怕是,婚礼仪式没有按时举行,本要结成姻亲的两家人都焦头烂额,可能还要内讧,互相推诿。
他们封锁了内部消息,寄希望□□速找到出逃的新娘,让所有事情回归原位,所以要连夜来什盈寻人。
然而,郁几凡本人正与霍许一起,躲藏在什盈的车流里。
她心里很明白,逃婚或许是临时起意,但要独立的念头不是。
反正历来所有人都与郁从发并肩——包括她的母亲、大部分朋友、还有勉强算未婚夫的徐楚钦。
而她本人阵营空空,现在好不容易多了个霍许。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动机,要怎么回报。
这天晚上难得没有下雨,地面也是干的。
路上车很多,霍许不疾不徐地驾驶,说着郁几凡这两天听过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什盈市分东南西北四个区,我们住在南区,中心就是市区。来市区的路你应该来过了,我们刚才也走了一遍。”
说话间,他驶过一个车站,减缓了速度。这个车站前坪停着好多公交车,应该是某路公交车的起点。
“从这个路口进去,”他指着窗外,“第一个门,就是我们公司。你来市区,有什么事,你可以在这里门口的沙发上等我,我会赶回来。”
郁几凡这才发现,或许是形势危急,也或许是根本没上心,重逢以来她一点也没有关注霍许的生活。
他们家只住三口人,他妈妈、侄女、自己。
其他人呢?在其他城市还是不在了?
为什么要送鸡汤,读初中就住校吗?有可能的,从梨泉每天往返学校太难了,更何况是在冬天。
也是等霍许自己说她才知道,原来他和自己一样,做的是不坐班的工作。
她不知道霍许为什么和自己说什盈的情况,满脑子是差点被抓回去的惊恐和后怕。原来他们这样了解自己,知道她没地方去。
如果不是霍许,如果不是因为追尾没办法回家,可能她现在与李秘书对峙的就是自己。
于是,她既感激又愧疚地跟霍许说了声“好”。
霍许驾驶习惯很好,不冒进,礼让行人,如果碰上郁几凡昨天的车况,或许可以避开那辆横穿的面包车。
和霍许一起夜游时,郁几凡总觉得这一刻不同,起码与昨夜独自驾车时不同,少了很多不确定。
等车子开上大桥,看到流动的江水,她发散的思维才有了归属,总感觉他们现在更适合开一艘船。
霍许摆渡,而她乘坐。
身后的追兵在岸上气急败坏,但只能徒劳看着他们远去。他们远离人间岛屿,私奔在无垠的海上。
但为什么是私奔?
她想不明白,也解释不清,所以没把这无边无际的幻想说与霍许听。
霍许带她去的东区,那里有座小山,开车可以直接上山顶。
夜晚的盘山公路漆黑一片,也很少看到车。
“我还以为你说的逛逛是去商场。”郁几凡发出疑问。
也没有谁说去逛逛是去山里吧。
如果开车的不是霍许,如果不是她从小认识霍许,相信他的品格,郁几凡不会请他让自己借住,更不会大晚上和他一起上山。
更常规的活动是,去逛街,看电影,顺便吃点什么。用一些通俗、无聊透顶的活动,去填充时间的空缺。
“你想去商场吗?”霍许即将经过一个很大的弯道,提前鸣笛,“前面能掉头。”
等驶过了,郁几凡说:“也没什么意思,我今天都去过了。”
这里与林北相比,确实有差距。
商场里有些冷清,入驻的品牌好多她听都没听过,也不知道霍许从哪里搜罗来的那些护肤品。
思及此,她觉得霍许可能不是自己以往遇到的那种肤浅的人。
她其实不只和徐楚钦相亲过。
回国后,她在许多与郁从发一同出席的场合“偶遇”了不少林北的青年才俊。
那些人可能对她身边的郁从发很感兴趣,于是连连对他身边的郁几凡发出约会邀请。
她与那些分明目的性强却想法设法遮掩的人,去过美术馆、海洋馆、高级餐厅、商场,在一场又一场的约会后疲惫不堪。
选择徐楚钦,不过是因为他直接,他敢承认自己就是对郁几凡不感兴趣,能让郁几凡不再抱什么被人爱的希望。
而霍许可能不一样。
他是一个会注意到郁几凡冻麻了脚,给她倒热水泡脚的人。
也是被外公认可的、正直善良的人。
她也没必要用对那些公子哥的态度去刺他,她应该更坦诚一些的。
见前面有观景台,郁几凡提议下车走走。
今晚的夜空很漂亮,月色盈盈,泛着清冷的光,与昨夜她独自蹲坐在霍许家门口看到的不同。
昨天还只有一小片月牙,今天就饱满了一些。
也可能是离天空更近的缘故,她甚至看清月亮旁边云层的流动。
如此美景,霍许却说:“你饿了吗?”
郁几凡环视一圈,周边只有树叶、冷风和木头桩子。
“饿的话怎么样?”她笑说。
霍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手上提一个保温壶,跟他提进学校那个不同,这个容量更大一些。
“我妈给你装的,也不能不吃饭吧。”
这座山历史悠久,从明清时期就有了,山顶有个观音庙,便命名为观音山。
近几年,什盈市旅游局搞开发,在山腰装上了当下流行的玻璃走道,也提供露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