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武大街上店肆林立,人群熙攘,身前身后是一张张或苍迈、或风雅、或稚幼、或世故的脸,混合着坊间商贩颇具穿透力的吆喝叫卖声,偶尔还划过一声马嘶长鸣,热闹异常。
七王府的马车,穿过这片密林闹市,驰进了皇城。
入了承天门,直入太极殿,景慕徽见过皇帝,两人下了几盘棋,皇帝又拉着他说了好些话,景慕徽从容的应对着,对皇宫内务不着痕迹的打听了一番,对这后宫的情况了解了七八分。
刚出太极殿,景慕徽就遇上了前来请安的和宁公主,被她拉着入了翊坤宫见了良妃娘娘,一番寒暄下来,景慕徽才了解到原来良妃和七王爷生母是多年姐妹。这些年,为保景慕徽平安,良妃娘娘倒也费了不少心思。
出翊坤宫时,已经接近申时晚宴的时候了,景慕徽在宫人的带领下,径直入了麟德殿……
殿内偏厅,进宫赴宴的群臣早已在此等候。其间,不知谁开了头,群臣们顾不得一旁伺候的宫人们,三三两两凑作一团,极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
“陆大人,你说的是真的么?七王爷真是摔下了山崖睡了整整十五日?”
“呐,我也是听齐大人讲的,他侄子在军中做先锋将,正好随欧阳少将军一起出征。听说当时情况可险了,七王爷就这么被那帮贼子扔下了山崖,当时欧阳将军拖着重伤带人找了一夜才找到人,当时王爷看起来就像是……”陆大人低头掩面,半捂着嘴神秘兮兮的讲道。
“就像咋样啊?”一旁的大臣凑了过去,满脸好奇。
“听说当时欧阳将军见了七王爷那样子,吓得当场跪在了地上,你说情况吓不吓人。”
“唉唉唉,陆大人,下官听说七王爷醒后不是有段时间一直卧床不起,后来还找了个医女去医治吗?这七王爷是什么时候开了心智,敢指挥作战了?”
“好像是七王爷醒了之后,听说是呆了几天,谁都不认识,也不说话,不理人。后来太尉派军医日夜守着,七王爷才逐渐开口说话。不过后来王爷醒后性情判若两人,军医说没遇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情,怕是王爷遭了当地的什么怪病或是不好的东西缠身,太尉这才派人到民间寻医。”陆大人说得极其隐晦。
“那现在七王爷……”一官员正想说什么,忽听门外宫人通报道:“三王爷、四王爷、五王爷、八王爷到!”,这些官员便立即闭了嘴。
“下官,见过三王爷、四王爷、五王爷、八王爷!”
“诸位大人无须多礼”景慕奕率先开口道,随即大步迈上偏厅上席坐下。
景慕珏环视了一圈,没看见其他的兄弟,便问宫人道“六弟、七弟、九弟还没到吗?”。
“回四王爷,六王爷先前来过一趟,后来见晚宴尚早,便去永安宫给瑾嫔娘娘请安去了。七王爷和九王爷尚未……”
宫人尚未说完,只听得门口又传来……
“七王爷、九王爷到!”
声落间,在场的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各怀心思,表情晦明变幻,十分耐人寻味。
偏厅门口处,景慕徽着藏青色织云苏锦四爪金龙王爷服,头戴金玉冠,腰系九王玉佩,目光从容坚定,神色平静自然。他抬脚跨殿槛的那一刻起,一步一步,不疾不徐,不卑不亢,与身侧刚及弱冠之年,明媚活泼的九王爷相比,举手投足间,透着一种冷傲与压迫。
众人望向他时,纷纷一怔,眼神有些愕然,脑海中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
那时候的七王爷,刚刚及冠之年。初次上朝,太极殿上,他上不敢仰视自己的父君,下不敢对视群臣,怯懦之极。下朝之后,听说还生了一场病。那时候大王爷尚未受伤,体己七弟年幼,便向父皇申请免了七弟的早朝。
一时间,“七爷今日不上朝,闷在府中睡大觉”,成了绥都人人调侃的顺口溜。
他,亦成了整个皇族的耻辱,国民的笑柄……
而今日的他,再次穿上王爷朝服,没成想竟是这般仪表堂堂,爽朗清举,一如那云雾山间里清风霁月的青翠苍松,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景慕徽走近时,在场的人仍旧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清贵俊朗的王爷,就是当初那个钻桌底的怂包。
“下官,见过七王爷,九王爷!”不知是谁先反应过来,率先跪下开了口。
“下官,见过七王爷,九王爷!”群臣见势,皆纷纷跪下行礼。
“都起来吧!”景慕脩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转身又扭头问候几位兄长:“臣弟见过三哥、四哥、五哥、八哥!”。
景慕徽见状,也躬身简单作了个揖。
景慕徽站在厅中,跪安的群臣没等来七王爷的“免礼”,一时之间谁也不敢率先起身,景慕徽低眉环视了一眼群臣,又扫视了一眼大厅上的几位王兄臣弟,开口道:“免礼”。
“怎么今日你和七弟一同过来了,六弟呢?”景慕珏看了眼景慕徽,问景慕脩道。
“瑾嫔娘娘身体欠安,六哥请安去了,方才在门口遇上七哥,便一同过来了。”景慕脩说着,又用那神采飞扬的眸子望向景慕奕等人,大大咧咧的抓起桌上的坚果扔进了嘴里,囫囵不清的回道。
景慕奕看着景慕徽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也没打算开口的模样,便率先开了口:“七弟一别几月,听说先前受了重伤,不知现在恢复得怎样了?”。
“谢三王兄关怀,臣弟无碍。”景慕徽对着景慕奕微微颔首,端过手边茶盏上的茶,低头便不打算再说什么。
众人望了望景慕徽又望了望一旁的其他几位王爷,一时之间各自都开始揣着小心思不做声。只是那些或有敌意、猜忌、探寻的目光,一股脑儿的全投在了他身上,像是要把景慕徽望穿似的。
门外远远的传来一声“陛下驾到……”
“庆功宴,百官入场……”
大殿上,鸣钟击磬,乐声悠扬,歌舞升平,舞衣飘荡。宴桌上,琥珀碧玉的酒觞,金足翡翠的樽盘,食如画、酒如泉,一派昌盛华贵的景象。
宴会到了中场,舞乐酒酣之际,皇帝起身,笑看群臣,乘兴举起九龙杯开口道:“此次出师冷月国,太尉亲率大军,不负朕托,得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