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瑛在纱帐后却说:“陶神医名震京都,医治严谨,我等患者,怎可阻碍医者医治?母后在旁,面对面医治又有何妨?”命撤去帷幕。
帷幕一撤,嘉瑛本想,定然又能看到被她美貌震惊的表情,那是她司空见惯的神情:目瞪口呆,一时之间难以缓和。不料,陶绩却很淡然,凝神查看嘉瑛脸色,心无旁骛,沉心切脉。在陶绩眼里,嘉瑛不是公主,也不是貌比天仙,仅仅就是一位患者。
嘉瑛不由被他沉稳的气质所吸引,反而怔怔地看着陶绩。只见他虽然身形高挺,衣带飘然,有临仙之态,但不显得瘦弱单薄,反而有以一当十的气概。
嘉瑛以一双桃花眼含情脉脉瞧着陶绩,陶绩却不回视,开口道:“公主只因前段时间脾胃运化失常而不思饮食,故形容消瘦,并无大碍,且宽心。太医送来解毒的汤药不必再喝,先食清淡谷物时蔬,渐养脾胃即可恢复。”收拾医具,辞退离去。
翩然而来,又飘然而去。陶绩来去匆匆,却如惊鸿。
嘉瑛心想:能与本公主匹配的,只有这如仙般人物。
陶绩转而欲到念宁公主处,却无内侍指引。打听后才知在西隅婢女住的长巷内,临近庖厨、尚衣等百工之地。
海文跟在后面说:“公子,既是这样,也不必找了。何况国主说让给嘉瑛公主调养身子,没说念宁公主。那地方偏僻的很,万一迷路了,在宫里撞来撞去危险得很。”
陶绩并不言语,只望西走去。海文无奈跟在后面。
到了念宁公主住的小院门口,海文向里面觑,骇然道:“这么冷的天,还用存的冷水洗衣?那手不给冻坏了?”
陶绩立在门旁敲门,见颖初姑姑正蹲在水缸旁洗衣,念宁则坐在一旁刺绣。
陶绩入内给念宁请安,道明来意。
颖初姑姑连忙擦干净手中的水,向前施礼:“多亏太医想着我们这位公主。快请屋子里坐。”
念宁怯生生地躲在颖初身后,被好言相劝:“公主乖,太医是来给公主瞧瞧身子的,公主前日子不是说肚子痛吗?这位太医用手按你的手腕处,就能让肚子不痛了。”
念宁这才伸出手,让陶绩查看。眼睛也只看向地面,不敢抬头。
陶绩给念宁切脉,脉象平顺。再察脸色,虽然好似有意抹上灰泥,但无苍白病态,不像中过毒的样子,似乎有人已经给念宁公主请过毒,这才放心。温声道:“公主福大命大,龙芝并未毒及公主。只是公主体虚,营养又不能供给,不宜劳累工作。微臣命御药房煎些补药,日日送来,公主注意饮用。”
陶绩去后不久,御药房中竟真有人送来补药。颖初接过药,不好意思道:“公公辛苦,只是我这饮食都难以自持,不能谢过公公了。”
公公道:“姑姑说哪里话,来时陶太医赏过了。让奴才日日来送,不敢怠慢。还有这冻疮药,陶太医特别交代,给公主与姑姑使用。明日,奴才叫几个人帮忙,给宫中打口水井,井水暖和,洗衣做饭也不冻手。”
“啊......这......太谢谢公公了,谢谢陶太医。”
千恩万谢,颖初送走公公。转身关上门:“公主快趁热喝了补药,公主对自己过于严苛,身子也该补补了。”
沉吟片刻,颖初又道:“这陶太医不知为何,处处关怀公主,诊脉见公主手上有冻疮,立刻送来治冻疮药,不知什么由头。”
“了解他多少消息?”念宁饮尽补药,问道。
“前日子晖荣来告诉公主解毒的方法时说过此人,是言素公家的长子。”
“开国功臣茁国君后人言素公?”念宁沉声说道。“并未听说与母亲有什么往来,叶书召集母亲旧部时也没提及言素公,如何他长子会来特别关照。”
“是的。如今,我们穷困潦倒,自顾不暇,人人避而远之,也不会是趋炎附势之徒。”颖初躬身说道。“听闻,这位陶太医宅心仁厚、泽被百姓,在京都中常常免费治病施药。应该就是看公主您徒有尊名,却生活实惨,悲悯同情罢了。”
“也只有如此猜测了。让叶书暗地里去查查他还有没有其他底细。”念宁摆弄手中的疮药,喃喃道:“如此,倒真是个大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