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知意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温冷的触感覆盖上她的眼睛。
“放松。”
她如今虽亦有魔族天道的资格,但到底云止戈有所保留,依旧无法直视天道堕落时的景象。
冰冷的触感从青冥的手上不断传达到秋知意被过载的信息烧得滚烫的眼中,秋知意一手覆上青冥的手,并未动作,两人仿若静止。
半晌,她轻轻拨下青冥的手,眼中尚有些许血丝,湿漉漉的,她笑着看向青冥,似乎对当前的暧昧气氛一无所觉。
“多谢。”
青冥轻轻地搓了搓指腹,手心似乎还残留着秋知意半湿的眼睫扫过的触感,毛茸茸的,冰冷又无害。
“看样子云止戈对我保留了不止一点。”对此她早有预料,各人有各人的选择,云止戈对她有所保留,她又何尝不是时刻防备着云止戈?
没有过多的投入,自然也算不上失落。
尤其是,殷神悦当初的死亡,其中说不定还有云止戈的推手。
秋知意并非没有想过和云止戈清算这件事,奈何她提前预判了她的预判,以交易作为推动殷神悦死亡的补偿。
条件让她与殷神悦都非常满意,因此,也只是与她比试一场后作罢。
秋知意并不担心云止戈会爽约,即使是两人立场敌对的现在。
这当然不是说她对云止戈的人品有多么信任,而是早在答应云止戈决议的时候她就与云止戈订立了契约,事关殷神悦,她不得慎之又慎。
云雾散去,秋知意也终于知道了天道的图谋。
无论是青冥还是她,无论是江晚宁还是楚离、这世间、芸芸苍生,全都是他成神的工具。
秋知意只觉得恶心,前所未有的怒火席卷了她,她想起前世的尸横遍野、如同死物一般不断被收割的性命,想起今生无数的离散,想起孙家村的无名与孙长青、想起春城的连玥与倚白、想起浮梦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半人半魔、想起破妄绝望的挣扎、想起她在权柄交接时曾窥见过的所谓“堕魔”的冰山一角……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能叫她不愤怒?
足以燎原的愤怒席卷了她,几乎要掌控她的所有理智。
秋知意深吸一口气,她向青冥张开双手,是命令也是坦白,她愿意将自己无助的一面对青冥坦诚以待,正如青冥愿意对他的过往直言不讳。
“抱我。”
青冥将她揽入怀中,只是实在没有什么抱人的经验,无措地手都不知如何摆放。
秋知意能感到放在肩上的手虚虚地环绕,然后逐渐向下,揽住她的腰,由虚向实,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拥抱。
纯白发丝与深紫发丝相互缠绕,像是交缠的水草轻轻摇摆。
青冥身上的味道如风似雪,秋知意埋在他的颈窝深深地吸气,努力让自己的愤怒平息。
她能清晰地感到她鼻尖与青冥脖颈的接触,以及青冥的紧绷。
青冥的脖颈上有几缕发丝缠绕,如同有冰裂纹的摇摇欲坠的瓷器,她轻轻拨开那一道道裂纹,发如雪,肤似玉。
牙齿痒。
秋知意毫不留情地叼了上去,用牙齿磨了摸,她并未收力,带着怒气和几分说不清的欲,很快便感觉到丝丝缕缕的鲜血涌入到她的口中。
甜、冷。
青冥闷哼一声,奇异的酥麻自秋知意衔着的那块地方涌向全身,青冥以手背抵着唇,强忍住身体的颤抖,他以另一只手抱紧了秋知意,几乎将她揉到身体中。
秋知意又磨了磨,松开口,看着他脖颈上残留的血丝,以唇覆盖,轻轻舐尽,伤口飞速愈合,最后只剩下她留下的湿痕。
她退开一步,看着青冥因为忍耐通红的眼眶,近乎挑衅。
青冥收回手,看着她,哑声道:“我并非圣人,亦不是全无欲望。”
秋知意当然知道,青冥并非没有欲望,她亦是如此,相比于青冥的收敛和克制,她选择坦然面对自己的欲望。
于是她勾住青冥的脖子,将他拉近,呼吸交缠。
“我也是。”
青冥吻了上去,如暴雨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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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离在红雾外并未离开,江晚宁本可以扔下楚离不管,但不知为何,她也并未离开,修星树见两人都未走,于是他也停在原地。
“云、云长老。”
早在天道被秋知意重创的时候,修者的修为就普遍上升了数阶,江晚宁,无疑是受益者中的佼佼者,她一举从练虚越阶至大乘。
什么劫都没有渡。
羡慕者有之,怀疑者亦有之,不过前者声音过大,将后者的声音彻底淹没。
即使江晚宁如今已经跻身大乘,心境大不相同,她面对云止戈依旧只有害怕这一种情绪。
尤其是在魔界待了数年后再回来的云止戈,比之之前随性恣意更多了几分肃杀的沉重。
就连素来以人际交往无往不利自居的副宗主也不敢多问,只是赔着笑脸。
云止戈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是江晚宁,她如同看着一样物件,并未有什么表露。
江晚宁身边紧绷身体的楚离和修星树被她直接忽略。
她看向江晚宁,声音淬着冰雪:“别挡道。”
江晚宁下意识让道,后又反应过来,她分明已经大乘,缘何要害怕云止戈?
等她想到回应时却发现云止戈已经消失在红雾中。
那些她难以应付的红雾,在云止戈面前无比乖顺,自动给她让出一条清晰的大路。
即使云止戈在魔界长达十年,也无人怀疑云止戈是魔界之人,毕竟她与鬼阁阁主以及墨阁阁主关系都算是不错,大多数人也只是认为她帮助新成立的影楼巩固在魔界的地位。
谁会相信魔族会使用灵气呢?谁又会相信魔族会成为九宗之一的长老呢?从九宗立派开始,直到现在,长达万年。
谁会相信?谁又敢相信?
江晚宁回头看了看楚离,却发现楚离只是偏执地望向红雾,若是情绪可以凝成实质,只怕是他早已将红雾打散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