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生了“情书事件”后,班里人时不时用暧昧的眼神看悦溪和周浩然,两个各行其是的人硬是被他们脑补出各种情节。两个当事人一个是真坦荡,另一个则是强装淡定。至于肇事者后来也没有对悦溪怎么样,那个巴掌之仇似乎就这么不了了之。
一天,悦溪刚坐下,就听见后座传来一个陌生男孩子的声音,“喂,穆景盛,这个妮子就是扇你一巴掌的那个人吗?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动手打我们穆公子,你小子可从小油盐不进,谁都拿你没办法啊。”话音刚落,一张满是戏谑的脸几乎贴到她的鼻尖上,那笑容仿佛在打量猎物般兴致勃勃,让张悦溪十分不舒服,就趁着他打量的功夫往后欠了欠身子,尽量和他的脸拉开距离。
身后的穆景盛也不管自己的朋友如何,自顾自哼着歌。直到张悦溪的后背马上又要碰翻自己的书,他才有些不悦,呵斥道,“喂,张悦溪,你又要碰翻我的书了,你能不能——”话还没说完,书已经被碰落一地,完了,这回又得结仇了,看来他是不会放过自己了,张悦溪在心里默默嘀咕了几句,然后深吸一口气,回头对穆景盛无比认真地说,“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确实已经两次弄乱了你的书。哪天我请你喝奶茶赔罪吧。”本以为穆景盛会像上次起哄那般依依不饶,没想到他一口答应,说,“行,就这么说定了,一言为定!”
陌生男孩子忍不住多看了张悦溪两眼,不敢相信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混世魔王居然就这么算了。穆景盛看了两眼张悦溪的后脑勺,随机抬头对上自己好友讶异的目光,说,“好男不跟女斗,退一步海阔天空。她都说了请我喝奶茶了,我要是咬着不放,岂不是显得我很不懂礼数啊?”好友的表情不再是讶异,直接转为震惊,心里不禁嘀咕这个女孩子有点厉害啊,居然能让自己的好友改变如此之大。本来还想跟穆景盛戏谑几句,看了眼时间,晚自习上课时间快到了,只得匆匆告别,“穆公子,我先回去了啊,下次再来看你。”穆景盛拍了拍好友,示意他赶紧走,以免上课迟到了。
好友走了后,穆景盛拿着手里的笔发起了呆,他也察觉到自己的态度有了一些不可明说的变化,挠了半天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罢了,还是做题吧,还有一堆作业呢。
写着写着,穆景盛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这都是什么题目啊,上课学过吗,我上课都干嘛去了?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穆景盛戳了戳张悦溪的后背,力度有些大痛得张悦溪回头的时候,满脸都是我很不爽,“穆公子,有何指教?”这声称谓让穆景盛不禁笑出了声,“张悦溪,你学得挺快的嘛,看来你学习一定很不错,把你的数学卷子借我抄抄,我怎么觉着这些内容老师都没教过啊?真的,完全看不懂。”
张悦溪随手把卷子递给了穆景盛,就继续埋头写作业,回忆起自己刚转到繁星中学的时候,第一次考试都是倒数的,极大地打击了悦溪的自尊心。后来通过各种途径认真学习,名次不断提升,成绩在全校虽然不算拔尖,但也还算不错。后来,选择国际部,虽不用和高考大军挤独木桥,骄傲的张悦溪也不容许自己浑水摸鱼,在国际部的成绩基本稳定在班级前五。“这个成绩算好么?转来国际部算不算是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呢?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大概也不会选择国际部吧……”张悦溪自言自语了一会儿,翻开自己偷偷夹在书里的字条,摸了摸那行字——“放心,哪怕你是真的喜欢我也没事”。她没有勇气去赌这到底是玩笑话还是认真的,就把心底的那丝悸动藏进了内心深处。
没多久,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就响了起来,张悦溪因为还有几道题没做完,就打算做完题目在回寝室。穆景盛看她还不走,就弹了下她的脑门,说,“学霸,可以回去睡觉了,别这么用功,给我们学渣一点活路。”悦溪也不恼,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就和他嬉笑打闹了几句。周浩然看了一眼他俩,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便自顾自回了寝室。等到悦溪写完题目关灯离开教室,已经快到熄灯时间了,她就一路小跑,生怕被锁在寝室楼外。
好不容易卡点跑进了宿舍楼,悦溪上气不接下气地往寝室走去,刚准备开门进去,听到室友大声说,“张悦溪这家伙,太婊里婊气了,我真的是很看不惯她!”气还没喘顺的悦溪一下子愣在了那儿,放在门把手的手也停住了,之前因为跑得急出了一些汗,此刻寒毛倒竖,只觉得自己有些发冷。“是啊,都写了情书跟周浩然表白了,又跟穆景盛不清不楚的,是不是是个男生她都要啊?”……屋内女生们的讨论声越来越刺耳,张悦溪假装什么也没听见,打开了寝室门,室友们听到她开门的动静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谁也不知道悦溪有没有听见自己的议论声,一个个心虚得不行,跟悦溪寒暄了几句后,就装困翻身背对着悦溪,寝室里安静的只剩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悦溪抹黑爬进了自己的被窝,“女孩子多的地方就是嘴碎,管她们说什么呢”,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后,没一会儿悦溪就睡着了。而早就回到寝室的穆景盛反而失眠了,躺在床上数了半天山羊,“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百六十七只,五百六十八只,五百六十九只,五百九十一只……五百九十一只?好像不对啊,刚刚数到第几只来着的?”本就因为失眠心烦意乱的穆景盛在数着数着记不得自己数到了多少只山羊后,变得更为恼火,不禁回想起自己和悦溪的恩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当时被扇了一巴掌的脸,明明已经过去很多天了,一摸到自己的脸,被打脸的痛感又像是回来了。奇怪的是,原本很恼火烦躁的穆景盛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临睡前他还在想,悦溪请自己喝个咖啡这事情就算了自己到底亏不亏。没等他想明白,他就睡了过去。
早上悦溪起来洗漱,室友的眼神都有些闪躲,显然,由于不确定悦溪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议论,因而心虚的几个室友都不敢和悦溪搭话。悦溪假装没感受到室友们的别扭,洗漱完了就去食堂吃早饭了,本就朋友不多的悦溪其实在班级里存在感一直很低,要不是“情书事件”让班里很多人注意到了她,大家或许都不会记得自己曾经有个同学叫张悦溪。小学初中的很多同学在多年以后回忆起她时,知道班里有这么一个人,但发现自己竟完全不记得和悦溪相处的点滴。因而,对于室友们的闲言碎语,悦溪直接充耳不闻。有些人终究会陌路的,何必浪费时间在她们身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