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窒息。
“我知道了。”
他避开她暗含痛苦的眸,去捞那碗清汤寡水的面,沉默而快速地进食,就好像刚刚说这面发苦的人不是他。
秦蔓一时之间,觉得他真的像是一个受了极刑的人,不由得回想自己刚刚的话,很……伤人吗?
她一边卷面,一边默默说:“我今晚把记录的一些片段发到微博了,第一条就流量很好,说起来要多谢你。”
“不用谢。”
“你……被荆棘伤到的地方严重吗?”
她其实已经知道严不严重了,但此时必须要说点儿什么,总不能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僵着——明天还有外拍。
“不严重,Jorian处理过了,多谢关心。”
两人之间的对话,又恢复到了刚来的时候,他有问必答,但客气又官方,从不主动。而秦蔓点到为止,绝不越过工作的界线。
秦蔓无言地勾了勾唇角,也没见得多开心,只是心里觉得安全了些。
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安稳和寻常,就是最珍贵的生活状态,如果能赚些钱,让弟弟秦诺读个研,让李金兰和秦兆杰能安心而松弛地过活,那就算是成功。
她再也不奢求别的了。
祁岩川端着一碗面出来,他在厨房隐约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但云里雾里,出来之后,这两人早已恢复了正常状态。
他刚落坐,徐青澍刚好吃完,又对他道了声谢,就端着餐具去厨房洗碗,很快上楼去了。
祁岩川:“你们怎么了?刚刚好像有争吵。”
秦蔓:“你听错了,就是讨论片子,说激动了一点。”
祁岩川:“好吧。明天有什么安排?”
秦蔓想了想,说:“明天你去跟拍吧,采访稿我发你,我明天休息一天。”
祁岩川怔了怔,以往他从没有单独跟着徐青澍外拍过,但还是没有多问,只是应好。
*
秦蔓休息了一天,打电话和杜心荔说了最近的事情。
毕竟这么些年过去,她还是相信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句老话的。
她细数身边人,发现能全然知晓她和徐青澍从头到尾种种的人,除了杜心荔,竟再也找不到别人。
可见两人之间的牵绊,说脆弱,也实在是脆弱不堪。
只言片语很难解释清楚现在这种理不清的状态,好在今天杜心荔只有个广告代言要拍,于是拍摄前和拍摄后的所有时间就都留给了秦蔓。
很多东西,可以找到情绪的出口,但就算是抒发完,往往也未必能找到答案。
杜心荔问:“我们抛开他的想法不管,你认真想一想自己,你还在意他吗?”
秦蔓望着楼下咖啡屋门口徘徊的黑白色小奶猫,那只猫自从得了徐青澍第一天的照拂,常常来附近呆着,姜珍珍他们几个也都照料有加,一来二去这猫儿就认准了这里。
她看着小猫舔舐柔软的爪子,在心底想起徐青澍今时往日的千万种模样。
她以为那些模糊的、淡忘的、陈旧的,竟都在最近这些天的接触里,悄无声息地鲜活起来。
甚至那些焦虑的、不安的、悲伤的,也都因为曾经在最最脆弱自卑时,得了他妥善的几分照拂,而格外怀恋起来。
她苦笑一声,不再对心底的波动装聋作哑,对杜心荔坦白:“怎么可能不在意。”
“我自认为早已释怀,但确实不能忘怀。我想,我就算这辈子真的再也不见他,大概也会一个人过一生。”
杜心荔在那边轻轻同她说:“蔓蔓,你只是没有爱过别人。”
说完又觉得太过沉重,轻俏地又添了一句:“也怪他这些年没能变成油腻大肚男。”
秦蔓被她逗笑:“所以现在解决问题的方案就是,等他变成油腻大肚男?”
杜心荔:“或者来个比他更帅更优秀的。”
秦蔓:“那可能有些难。”
杜心荔:“……我怎么感觉你已经放弃抵抗了?!不可以啊蔓蔓,你清醒一点!”
秦蔓忙保证:“好了好了,清醒着呢。”
杜心荔:“对了,我看到你们工作室微博,最近挺火的嘛。等我忙完休假,你也把那狗男人身上的剩余价值榨干,咱们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了,旅游去!”
秦蔓也觉得多想无用:“好……谢谢你荔荔,我就是找人说说话,最近这些事情让我有些惶恐,但现在好多了。”
“那你可要守好自己的阵地,以及随时告诉我新情况!我要先去忙了,临时有个采访。”
“好,你快去吧。”
*
秦蔓只休息了一天,就回到了工作状态,更努力地研究访谈,问题设置、在什么情景下插入、需不需要加上同当地人的对话,每天除了外拍,就是在房间里粗剪,以及叫姜珍珍和祁岩川都去她那里开短会讨论。
她把分工更加细化,姜珍珍和祁岩川都忙前忙后,他们和老板一起,要做的工作一个接一个。
国内有蒋骅照看,最近因为在微博的曝光,新合作也接连找上门来,接还是不接,档期如何安排,都需要秦蔓定夺。
她工作起来,比“工作狂”般的徐青澍不遑多让。
和大学那四年一样,足够充实,就不会多想。
他们骨子里都是用冷漠麻痹自己的人。
直到去周边村子外拍这一天。
两人在村子里步行,同人交谈,并被邀请去吃了晚饭。
结束工作准备回去,正是傍晚,棕榈树轻轻摇曳,池塘的水映出夕阳的颜色,一池金黄在晃荡。
秦蔓想起,她的手记本因为做访谈时从包里拿出来了,被落在了刚刚的人家里。
“我回去找,你先去车里吧。”她停下脚步,对先她半步的徐青澍说。
徐青澍停住转身,毫不犹豫:“我和你一起。”
秦蔓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用,我自己去。”
在她似有似无的僵持里,徐青澍:“……好。”
秦蔓折返回去,有些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