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了!”贺兰成吉指着杨芝道。
红衣女子心内暗道不好,只得豁了出去道:“这位大人,此女是楼里新来的姑娘,还未调教完全,恐伺候大人不周。”
“我就要她,”贺兰成吉笑得淫邪,上前来扯杨芝面纱。
杨芝把头转开。
“小美人,还挺害羞,”贺兰成吉强行把杨芝的脸掰过,粗手用力便是一扯,惹得身后众宾哈哈大笑。
“真是个美人!”
“贺兰大人今晚有福了。”
呼延瓒被这动静也勾起了一丝兴趣,抬起斜飞入鬓的长眸望去。
女子娇俏可人,一双猫眼分外灵动,似他阿母的钻戒上又圆又闪的宝石。
然再美,不过一芥没有任何自主思想的,只知弹琴跳舞的青楼女子罢了。
正如此想着,呼延瓒忽地就看见女子从袖口抽出了把锋利的雪刃,她动作极其轻盈便向贺兰成吉刺去。
贺兰成吉虽未来得及反应,但以他之身手,躲过这种速度的攻击简直小菜一碟。
杨芝一刀未中,另一刀又要挥来,贺兰成吉瞧准了位置出手打算将杨芝的刀打落,却见杨芝忽然调转了刀的方向,朝着自己的脸刺去。
雪刃沾上鲜血,美人如玉般光滑的面容顿时被刀划开一大道翻着皮肉的沟壑。
“你……”贺兰成吉浑身一僵,眼睛都要瞪了出来。
在场其余人亦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谁都没料到杨芝会突然将刀划向自己的脸。
毕竟,世间女子都万分在意自己的容貌。
杨芝自然爱美,但若是贺兰成吉看中的是她这张脸,她不介意直接毁掉。
呼延瓒站起了身,一边拍掌一边从礼座上走下。
“你们中原人当真令我刮目相看。先有罢琴撞柱的壮士,后有自毁容颜的烈女,不错,不错,不愧是礼乐之邦。”
杨芝的脸上还在滴血,然眼睛仍倔强的瞪向呼延瓒,气势丝毫不弱。
“贺兰兄,今日你碰见的可是块硬骨头,可磕着牙了?”呼延瓒调笑起了贺兰成吉。
贺兰成吉如当头被倒了一盆冷水,满腔兴致被浇灭,又见各位将士都在,不好意思拿女人出气,只得呸了一声自顾自的回了座位。
红衣女子此时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正欲跪下,谁知呼延瓒一把拉住。
“你们的骨气令我尊敬,不必跪我,”呼延瓒又看向杨芝,斟酌了一会唤来一个丫鬟道:“带这位姑娘下去处理伤口。”
杨芝见丫鬟是汉人模样,看起来瑟缩着,十分敏感,应是原沧州太守府的下人。
呼延瓒带领军队鸠占鹊巢,将太守一家赶尽杀绝,太守首级如今还挂在府前,除却能供他们使用的丫鬟仆从,其余一概没有放过,如此泯灭人性,如今又在她面前充什么君子。
呼延瓒的笑比路边卖的劣质面具上的笑容还要僵硬和丑陋。
迟早有一天,她要把这些人捅成刺猬。
她低下头,脸上的血流至嘴角,她挥手擦去,跟着丫鬟走了出去。
雪积得已经很厚了,杨芝是南方人,这是她此生第一次看见下得如此大的雪。
雪花如棉絮一般撒满整片黑夜,世间万物的轮廓都被大雪所模糊,犹如她的前路。
丫鬟在前带着路,她徐徐跟着,后边还有不少胡兵监视。
走至廊桥时路滑,杨芝提手扶了她一把,此时两人挨得极近,杨芝抓住机会小声道:“帮帮我。”
丫鬟低下头。
下了廊桥后是一片假山林,丫鬟知道有处能藏人的穿石。她将步子走快了些,直到身后的假石与香樟能将她二人的视线暂时遮掩。
丫鬟迅速把杨芝推进假山中秘密的穿石里,然后顺势往地上一摔。
很快,监视的匈奴兵追了上来。
“人呢?”方头方脑的胡兵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官话。
“她往那边跑了,我拦都拦不住。”丫鬟随意指了一个位置。
“该死。”胡兵丝毫未质疑,就朝着丫鬟指的方向跑去。
待监视的胡兵全都走远,杨芝才缓缓走了出来
“多谢。”
“不用,”丫鬟摇摇头,又道:“你脸上的伤,再不处理恐怕会化脓了。”
杨芝学医,自己的情况自己最为清楚,可她如今顾不了自己了。
她抓住丫鬟的手:“姑娘可否再帮我一个忙?”
*
“走水了!将军不好了,走水了。”
呼延瓒还在赏着歌舞喝着酒,听了这个消息丝毫不为所动。
“走水了就找人灭火,去军营里随便找支军队!”
“将军……今夜你赏了美酒,除却值夜的都喝醉了。”
“那就抽调在最近处值夜的。”
“可……”
“磨蹭什么,快去!”
拂柳阁,这本是沧州太守的寝居,如今用来关押刘喆。
因着附近走水火势过于浩大,刘喆又昏迷不醒,不能逃跑,于是统领犹豫了半刻最终还是决定把人抽调去灭火。
只留了两名守门。
杨芝轻松便用银针扎晕两人,而剩下的银针她一进门不管三七二十一全扎在刘喆身上。
不出所料刘喆被刺醒了。
他一醒来便直面杨芝那张满脸血污的脸,吓得还以为在梦里。
杨芝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就把他扯了起来。
“走。”
“怎么了?这里不是伤病营啊,你脸上的伤是画的吧,你是不是又在和周福玩什么奇怪的把戏?”
周福,提起这个名字她喉头就有些发梗。
“周福他……死了,”杨芝回头,眼神和窗外的雪一般,是空茫茫的一片:“沧州城破了,你被抓了,我们如今身处敌窝。”
然不一会她眼神又恢复了清明:“走,我救你出去,我们一起回京城。”
刘喆满身病气,听来此言,一时消化不了,病气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