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走了没两步,心头顿生嫌恶——偌大一个王府,那墙边蒿草竟就这么撂荒着,任凭生长,都快没了膝盖了!小虫小蚂在里头混生着,也不怕有蛇……
太子妃心火儿突地就烧了上来,恍惚间就似回到儿时在宫里打骂小太监的时辰,就听她冷哼一声,嗤道:“小顺子近来是不是皮子松了?看他把这院子打理的,竟不像正经的府上,还以为是哪个小官儿家撂荒的别院!”
不过才端了一盏茶的功夫,郭如是便原形毕露。
靖王听了,不觉得僭越,反倒觉得轻松不少——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郭如是啊,熟悉得紧。
郭如是见靖王面目平静,对她所言置若罔闻,这才自知失态。她清了清喉咙,朝后头掩唇而笑的静恪瞪了一眼,这才转头继续向前走。
一进后院,太子的一位门客便吸着鼻子,边走边东闻西嗅,过了一会儿突然抿唇一笑,向靖王拱手道:“靖王殿下,恭喜恭喜啊……”
靖王莫名其妙,冷眉淡目地看着他。
“何喜之有?”太子妃禁不住问那门客。
那门客回答:“此处草丛里蔵着只野猫,刚刚褪了一窝小猫崽儿……殿上府里新添了活物,此乃喜事啊!”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另一位门客临风而立,伸出手指似乎在抚摸着那风,遂道:“这几只小猫崽儿,有两只公的,三只母的。”
太子妃闻言奇道:“此话当真?”又欣然道,“没想到你二位有如此通达之力,若要是真说中了,本宫今日有赏!”
那位门客闻言得意之色溢于言表,哈哈一笑,伸腿向草丛中扫去,只见一只黑花的母猫蹿了出来,凶狠地龇牙怒瞪着来人,喉间发出呼噜呼噜的警告。另有一位好事的门客笑着去野猫窝里点了点小猫崽儿的个数——不多不少,正好五只。
马骁见状,心中大骇。
若有这样的本事,府上还有什么是藏得住的?更别说边上还站着一位门客,他的耳朵一直在动着……
靖王丝毫不以为然。他南征北战,知晓卖弄这些奇技淫巧旁门左道的,多半是江湖騙子。他从来不信怪力乱神之说。
太子妃见到猫崽儿,心中一喜,对那二位门客道:“两位果然奇才!”
遂又转头对靖王道:“你知道么?这里头还有一个奇人,夜能视物,目力可穿透墙壁,隔山隔水也难不倒他……”
靖王漠然“嗯”了一声,继续领着众人朝前走。
一众门客闻太子妃言后心中得意,却见靖王不以为然,也不好过多分说,簇拥着两位主子继续往后院走,一路上也是插科打诨、谈笑风声。
马骁却是听得腿都软了。
在如此众多的异能人士的眼皮子底下,只怕是掘地三尺,也无法将青瓷姑娘藏匿起来了——若今日青瓷姑娘被太子妃从靖王府上带走,那靖王殿下又当如何向皇上和太子交代啊……
马骁正愁得神魂颠倒,看杨懋也是眉头紧皱,不知如何是好。却突然听得前头一声闷响,恍惚之间,只觉地动山摇。
众人止步,眼睁睁瞧见面前的围墙突然塌了下去,石破天惊。
原来是梓人的大锤砸了下来,轰隆隆一连声,东边的院墙倒了一片。十几个壮丁从墙的那边露出头儿来,正举着二锤,复将那片倒塌的砖瓦敲碎,好往外搬。
霎时间院里腾起一大片土灰,呛得人睁不开眼。
不知道的,还以为京城地动了。
围墙乍开,那群苦力个个儿的脸黑如炭,只余两个白眼珠儿乱转。他们哪里见到过这么多锦衣玉带的贵人,吓得不知所措,挠着头皮和脑袋——啊嘚,怪咧,没有错啊,是府上命人算了吉时,吩咐要在这个时辰砸开这围墙啊!
一时间地面上砖块瓦砾,院子里尘土飞扬,那耳聪目明的最是遭殃,因着目力和嗅觉格外敏锐,被咳呛得也最是厉害,几乎快要了命去。
太子妃本来意气风发、光风霁月的一个贵人儿,现下却差点被淹没在这飞天漫卷的尘土里,颇有点灰头土脸的意思。
一众人护着太子妃往后撤,靖王却是缓缓抱拳一揖,道:“是臣弟疏忽,忘记府里后院正在翻修——还请皇嫂从西路侧门径往后花园。”
靖王天生面目凌厉,说是抱歉,面上却一点歉疚都没有。太子妃观他神情,只觉真假莫辨,竟无法细细分说,只得同意。
靖王说完抬臂一让,引着众人从西边的侧门出了府院,堪堪绕开了内院和府邸,直进到后花园的水榭里。
……
依槿轩里,静训正急着如何将云嫣藏起来,道:“姑娘,奴婢知嘉乐堂有一密道,在正殿之内,请姑娘快快随奴婢去吧!”
云嫣沉声道:“这时候穿过院子往嘉乐堂去,不是碰个正着?那密道通往何处?”
“奴婢不知,只听莫嬷嬷提过,不过藏身应该不成问题!”
云嫣想了想,道:“若要去,需乔装打扮。你把莫嬷嬷的衣服给我拿一套……”
静训连忙去翻莫嬷嬷的旧衣裳,打算赶紧侍候云嫣穿上,却听得东进路那头“轰隆”一声。
凝神听去,便能辨出,是工匠的二锤,敲击砖瓦之声。
云嫣听了,动作缓下来,唇角勾起,脸上隐隐有了笑意,道:“不必藏了。”
静训先是一怔,而后会意,也渐渐安下心来。
这才想起昨天一早,暗十确有向靖王殿下禀告皇上要赐钱粮布匹之事。亏得殿下早料到太子会借送米粮布匹之机来府上查探,并让福顺叫来了一大群力把开始凿墙。
殿下真是,料事如神、英明至极啊……
此刻,靖王府的内院正大兴土木,敲打开凿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