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是这样说,但池子里的人依然主动上岸,给他空位置。 半刻钟不到,池里已经没人了。 裴临年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道:“你们大可不必如此避我如蛇蝎,我知道我家境不如你们,但在私塾里大家都是同样的身份,这样不对。” “与你何干?”沈初憬冷冷道,“我们自己的事,你少插嘴,怎么,你还不许人从池子里上来?” 裴临年:“沈同砚,你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自然不会理解被人避着的感受。我听闻今日你未来参加院测,你平日里也算优秀,却做出这等逃避之事,让夫子们往后如何看你?” 赵闻甫:“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这回,终于有人把他拉一边解释了。 沈初憬气急了口不择言:“你这狗东西,真爱管别人闲事,先把欠我的东西还了再说!” 说罢,他撸起袖子将要冲上去,被附近的少年们奋力拦住。 “你打了他要赔银子,何必动手呢?” “初憬兄消消气,咱们换个地方。” 沈初憬:“凭什么我们走?凡事要讲先来后到,要走也是他走。” 他嘴上说着要远离,真遇见了,却控制不住自己,总觉得不踩两脚便心堵得慌。 “沈同砚,你莫要欺人太甚。”裴临年皱起眉,“不如让姜兄来说说理,到底该如何?” “我只是从这边路过,并未招惹你们,却要遭受排挤和嘲弄,我是贫家子没错,但不是任人欺辱的受气筒。” 莫名被点中的姜柯:“……” 邱深小声道:“你何时与他关系这般好了?”还能称兄道弟。 姜柯回道:“他想把我也牵扯进来。” 沈初憬继续和裴临年对峙:“我们何时排挤你?我骂的是赵闻甫,明明是你一上来控诉所有人躲避你,难道这里的每个人都与你有过节?” 裴临年坚定地看向姜柯:“姜兄,你来评理。” 姜柯温温一笑,不紧不慢吐出几个字:“我的评价是,滚。” 裴临年滞了一瞬,道:“我已与你道歉,姜兄,你……” 他似乎有些难堪,眨了眨眼:“那我走便是了。” 转身匆匆往回走。 沈初憬半阖起眼,看向姜柯:“他定会在背后传我们欺负他。” “那又如何?”姜柯给烤鱼翻了个面,“和他一路的人,不必在乎他们的点评。” 沈初憬:“说得也是,不过……” “扑通——” 不远处忽然惊起一阵水声。 “糟了,裴同砚落水了!”赵闻甫吓了一跳,引得众人侧目。 姜柯回头一看,只见裴临年泡在水里,人是躺倒着的,双手伸出水面拼命挣扎,脚采到地下的淤泥,把整方池水搅得一片浑浊。 这池水本不深,他们当中个头最矮的下去,也才到胸口处,更别提裴临年,只要他想,脚一蹬便能站稳。 可不知为何,裴临年一直在乱扑,反而呛了好几口水。 赵闻甫见事情不对,连忙过去捞他。 几个少年齐力折断一根长树枝,削了小枝与叶,递过去救人,裴临年却并未立马抓住,用力挣扎一番,游到池中间去了。 “他怎么回事?不至于蠢到这般地步吧!”岸上的少年着急,“万一被人知道了,可千万别说是我们干的!” 邱深:“这下真洗不清了,好端端怎会跌池子里?” 方才他们都在一起,也无人靠近裴临年,岸边虽然被踩得泥泞,但好好走路,压根不会滑倒。 “谁知道呢,小哀种走到哪里都晦气。”沈初憬抱臂围观,不打算去帮忙,“平地摔跤,他擅长得很。” 递树枝没用,赵闻甫便自己跳下池去救,水齐他腰间,半截身子露在外面,他拄着粗树枝走到池中间,正想扶起裴临年,却被他一把拽住裤腰。 幸好有树枝撑着,不然两人都要双双倒入水里。 岸上的人看着这副场景,顿时一言难尽。 “裴同砚,你先冷静,让闻甫兄带你上来。” 赵闻甫常年上树下湖打野猪,练得一身腱子肉,论力气,在私塾里没几人能比得过他,尽管如此,面对裴临年时依然觉得棘手。 这人不仅听不见话,而且犟,赵闻甫许多次已经拉住他,而他偏要松开,往他腿上和树枝下端抓,弄得赵闻甫也差点摔倒。 赵闻甫也上了火气,不管什么同砚交情,一手拎住裴临年的衣领,凭借蛮力将他带起来。 “站稳!” 裴临年被劈头盖脸吼了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浑身湿透了,素白旧衫沾染了大片污泥,发丝散乱,水流不止,腰间的竹篓也漂到别处去了。 赵闻甫把他送上岸,裴临年立刻伏地猛咳,像是要把心肝一同咳出来,吐出几口脏水后,他忽然捂住脑袋,面露痛苦。 “赶快送回去暖暖。”一个少年道,“不然落下毛病就不好了。” 几个上院学子扶着他离开,身影逐渐远去。 赵闻甫将半湿的衣服挂在火边烤,擦了擦脸上的水,道:“这人太难缠了,我从未见过有人落水了先松手的,换作平常人,应当恨不得攥得死紧才对。” 姜柯全程目睹,道:“有三次,他可以直接站起来,但自己放弃了机会。” 被裴临年坑过的邱深很难不怀疑他的意图:“现在我们和这事脱不了干系,若是传到院长耳中,又要挨一顿罚。” 沈初憬:“他自己摔的,没人推他。” 邱深目光深沉:“沈同砚,你太相信他了,你如何确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