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兵士们听了,纷纷道,“要府君去许昌?出了襄阳往北都是魏国的地界,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襄阳和府君,即便许昌如今在石彪手上,谁知道这里头的水有多深呢?一旦府君出了襄阳往北边儿去,那还得了!”
郡守府前堂议事,要不要去许昌赴宴,刘固麾下的僚属一部分支持,一部分反对。
大将余吉率先站起来道,“府君,骠下反对!石彪残暴又反复无常,此次设宴分明摆得就是‘鸿门宴’!他想故意引府君出城,只怕府君一离开襄阳城就会有危险。还请府君三思,谨防有诈!”在座的反对刘固赴宴之人纷纷附和。
参将吴彤却道,“话虽如此,可若石彪是诚心实意的,府君却不去,就怕石彪认为我们不信任他,他心生怨恨,重新倒戈扰我襄阳也是一桩麻烦。”
又有一偏将道,“我们连番拒绝见石彪,显得我等猜疑,还会寒了北来将士的心。如今天下纷乱尚未真正平息,这些年北方仍陆陆续续有人南下,若是见我等如此对待北降将士,往后北方人士还如何安心归顺?”
刘固的弟弟,襄阳城军司马刘磊接着大声道,“你们都没说出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我来说,洛阳毗邻许昌,若是据有许昌,那重新收复旧都洛阳,建功立业,指日可待。到那时,兄长就替朝廷立下大功一件,咱们也可跟着沾光!”
刘磊言罢,嘿嘿笑了起来。刘固朝他冷冷地撇了眼,他背脊一寒,笑声卡在喉咙里顿时哑了下去。
正此时,刘婉和刘泰冲了进来,刘婉一边跑一边喊道,“阿爷,听说您要去许昌赴宴。此行凶多吉少,请阿爷带上女儿,女儿愿随行护卫阿爷平安!”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阿姊带我一道去。”刘泰也跟着喊道。
刘固见女儿和儿子冲了进来,呵斥道。“军国大事,你一个小女娘懂什么。前堂议事,怎可以随便乱闯?还不带着弟弟速速退下!”
刘婉振振有词,“女儿自小就在府里随意走动,前堂来去自如,阿爷从前从不生气。”
女儿一撒娇,刘固就心软。
“况且女儿如何不懂。石彪横行霸道早有反骨,不为魏帝所容叛逃至许昌,他无路可退才归降梁国。穷凶极恶之人,本不应接纳。但若能安定许昌,那离为圣上收复洛阳,匡复梁国正统,以振天下民心又进一步。所以,就算知道有可能是场鸿门宴,阿爷怕是也想以身犯险去许昌赴宴。”
刘固见十四五岁的女儿竟能侃侃而谈,一语中的,竟是又欢喜又感慨。面上却佯怒,“这个中曲折岂是你能明白的。还不来人把他俩带下去!”
待部曲将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带了下去,刘固突然没了议事的心情。挥手让堂中的众人都散了,只留下长史许进。
上元刚过,春寒料峭,天气尚未回暖。许长史却手拿羽毛扇在胸前摇晃。许进见众人都退下,灿然一笑。“真是虎父无犬女啊,府君的女儿竟能和府君想到一块儿去。”
刘固无奈地笑骂道,“这个子鱼,给他官做想让他一展才学,结果他气性大到处得罪人。让他去给孩童们教书,教孩童们读读经史子集就好了,整日里把外间的事说与这些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听。”
顾淼当年本也是许进推荐给刘固的,少不得要在府君面前替好友周全两句。“子鱼为人是清高桀骜了些,但是他教的总没错,我看刘娘子才识过人,胜过军中好些儿郎们。”
刘固心中微微得意,“那倒也是,自打顾淼做了婉儿的夫子,婉儿长进不少,至少不像个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小‘土匪’了。”
许进躲在羽毛扇后笑而不语。
刘固沉吟,看向许进。“那伯远也是认为我应当赴宴了?”
许进正色道,“府君若是不赴宴,弊大于利。府君赴宴虽然凶险万分,却是利大于弊。无论能否据有许昌,可先去一探石彪的虚实,好为我们下一步行事做打算。”
他又接着道,“关键就在于,府君离开襄阳城之前一定要做好周密部署。并要大张旗鼓地昭告天下,即便襄阳城离了府君,任何人都无机可乘。”
刘固点点头,“好!就按先生的意思办。”
刘固答应要去许昌赴宴,又热情地挽留了石彪的来使在襄阳城多逗留两日。随后,他先是快马加鞭将自己赴宴许昌的计划奏报荆州刺史谢如。在得到谢荆州的应允后,开始着手安排赴宴后襄阳城中一应事宜。
先是昭告襄阳城军民,在他离开襄阳城期间,由长史许进暂代郡守一职,一应政令皆出许进,其余人等不得违抗。
其次安排军司马刘磊暂领中军,军中其余将领各司其职。城门换防,各处巡逻较平日增设一轮。斥候每日照常出城探察,以视敌进退。
若遇事不决者,皆可请示长史许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