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的嘴合拢，消失，最后只剩下细腻的皮肤，就仿佛这里从来不曾出现过一张嘴。
苏煜转身，对温柔一笑。
她的唇红润，唇形纤薄，却有一点小小的唇珠冲淡了薄情冷淡。
一笑之间，倒是有些可爱。
温柔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到苏煜原本空无一物的脸上出现了一张嘴，而她身后，店小二如同死尸一样沉寂。
江珠娘虽看不出苏煜究竟有什么变化，却看到店小二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却又不似中了药一般昏迷或者倒下。
她心中暗惊，想不出这是什么手段。
潜在水中的许天衣倒是从水底下看了一出默剧，眼睁睁看到苏煜的嘴变了形状又慢慢变了回去。
他头皮发麻，这绝非易容或是缩骨能做到的。
更遑论突然安静下来，如同傀儡的店小二，许天衣没有看到苏煜对他做任何动作。
许天衣只觉得冷意从河水中浸入自己的骨头，眼前这个苏煜究竟是什么东西？又是用了什么手段？
是毒是蛊？还是失传已久的摄魂术？
苏煜又回头打量了一番店小二，如果说之前店小二心中充斥着仇恨和渴望，闻起来麻辣鲜香，此刻他就像是蛛网上飞虫的空壳，干瘪空洞。
而自己，则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让她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苏煜再一次看向光幕，她虽然不完全能看懂上面“2.吞食（开启，当前等级lv.1）”是何意思。
但她能看懂吞噬和开启两个词。
苏煜恍然发觉，这曾被自己当作恶鬼的怪异东西居然和自己是一体的。
是鬼非人，苏煜这才发觉温柔初见自己时说的并没有错，自己的确是鬼。
她再看向店小二，心中只剩一片漠然，已经对他完全失去了兴致。
苏煜心念所动，店小二便如同每一个心灰意冷的人，垂下头，慢慢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冰冷的河水。
温柔惊觉不对，几步冲了过去，扣住了店小二的肩，让他不得再动。
然而店小二仿佛失去了痛觉，仍旧继续往前。
衣服逐渐发出撕裂的声音，温柔清晰地感受到手下皮肉已经被自己按伤，骨头快要断裂。
然而店小二仍旧只一心向前。
温柔只好松了手，店小二一个踉跄，仍旧继续向河走去。
江珠娘隔着几丈远，又是夜色浓重，看不清具体情形，只能看到温柔拦住店小二，之后店小二又继续往河走去。
究竟是他们说了什么所以这男子一心求死，还是苏煜做了什么控制了这男子让他去死？江珠娘心中起了嘀咕，默默将对苏煜的警惕提高。
店小二一步一步走向河中央，流淌的河水逐渐淹没他。
河水带走他的温度，带走他的呼吸。
一时之间，岸上的人都被这一瞬三转的变故惊住了。
这男子先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接着便开始发疯，此时又一门心思投河自尽。
江珠娘的面上浮现出哀愁，一种令人一眼便能看出的哀愁：“想来，这人是受刺激太大了。”
“也是，若是我一不小心害死了自己至亲，也难免崩溃想死。倒是两位女侠到底心善，又是帮他报仇又是帮他找妹妹，却还要被他污蔑乱杀人。不过这样，两位还愿拦一拦他，真是好心。”江珠娘叹了口气：“只可惜，没能拦住。”
“这人好生吓人。”江珠娘旁边的小姑娘嗫嚅道。
如同冷水入油锅，人群中一下子都是窃窃私语。
为报仇寻亲找到侠客帮他杀匪，却误杀自己妹妹，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就在自己面前发生，的确很容易便吸引走了在场所有人心神。
江珠娘听着周遭言谈，知道现如今已经没有人关心这个传奇故事中侠客的所为。
许天衣在河中潜着，见店小二逐渐走入水中，忍不住慢慢游到店小二前面。
此时店小二已经溺水。
许天衣心中始终对苏煜如何让店小二瞬间安静下来感到疑惑，更是怀疑这店小二投河是受苏煜所控，当即捞起店小二，从河底潜走。
岸上，温柔难得茫然看向自己手上留下的布条。
那是店小二肩头衣料，或许也是他如今唯一留下的。
苏煜慢慢走到温柔身边，面前河水一如既往地流淌，不管今夜是血流成河，也不管刚刚有人投河自尽。
就算多少条命投入其中都不能阻止它继续流向该流向的方向。
“原来我真的是鬼。”苏煜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又似乎在对温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