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七不怕死地微笑道:“奴婢却觉得,看着殿下日日在眼前装模作样地演戏,挺爽。”
他乜了她一眼,再不回话。
这一走,到了日落黄昏,逢魔时分,天地拢上一层织金布。
要说文七过去十四年里学会什么,必是“天有不测风云”六字,若她有机会荣归掖庭开班授学,必要让后辈把这六个字刻在脑门上。
因而,当车队一行碰到十数个手持长刀的大汉,她不仅不觉得意外,甚至有种宿命感。
果然上封根本没想让萧鸾平安抵达北越,送他出宫去做质子,其实只想要他的命。
萧鸾在马车里问:“是谁?”
文七道:“大概是殡葬从业人员。”
“……”
马车里清清楚楚释出一声笑,不知是嗤笑,还是真笑。
车队头领立刻拔刀大喊:“儿郎们!备战!”充分体现一个专业护卫的坚持与素养。
可惜了,自古胜败皆为定数。文七暗叹,上封令她随行,看来是想让她做反水的内奸,从旁协助,轻取萧鸾的命。
于是她只好:“啊呀呀,好长的刀哇,殿下救命啊!”一边拖住萧鸾的袍摆,方便把他送到各种刀口之下。
谁知这人仿佛早看穿了,滑溜堪比泥鳅,一来二去,反倒她自己的大腿被刺中,血流一地。
文七:“……”
姥姥的,这样下去又是个死,还是个命苦的陪葬!车队护卫一个个倒下,那些大刀张着血盆大口,离她的头顶肩颈不过毫厘,一人倒在文七身边,他的刀,就掉在她眼前。
那厢萧鸾以人挡人,瘦削身形灵活隐蔽,避开了几乎所有利锋,现下只需趁乱离开,就能……
“噗哧——”
未知发生什么,只是感觉有个物体陡然钻进他的小腹,又迅速抽离,双腿顿时难以支持,他喉头一甜,喷出一口血,耳边传来那女子的声音。
文七一手捂着大腿,一手高举大刀,刃上的鲜红光彩夺目:“诸君!萧鸾已死!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可以回去复命了吧!”
众人:“……”
萧鸾:“……”
只要萧鸾死了,就能保住自己,反正这厮也对她动过杀心。阿耶生前是当世名医,文七自觉,这一刀简直是阿耶看了直点头的干净利落。
只不过她大腿有伤,难免欠些准头,能唬住那群黑衣刺客便罢,一瞬间,人便退得无影无踪,那些剩余的护卫,也全失了踪影。
幸亏自己勉强能走,文七按住大腿,咬咬牙起身,突然怎么也动不了。
一只修长的手,扣住了她的小腿肚,用力之大,指骨都泛白了。
“救……”
原来他还没死?她倒也不会补刀,毕竟目的已经达到了,自己又不是杀人狂,意思意思得了。
至于救不救,文七想了想,决定不救,原因很简单,他的伤是她砍的,他活了她就完了。
她开始一根根地掰他的手指:“天地不仁,人各有命,你认命吧。”
他的右腕上有一道疤,浅粉色,似乎是旧伤。
文七的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一息,便将他的手和自己的小腿彻底分开了。
沾着血污的手,被毫不留情地扔到地上,一动不动了。
她捂着伤腿,勉强走出了一段路,才发现,此道非官道,不知是何方密林,四无人烟,远处仿佛还有延绵不绝的兽嚎,听上去就像在叫“我饿了我饿了”,如果一直找不到栖身之处,那生还的可能……
文七:作孽。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血流如注的大腿。
突然想到——
来时路上那个被美色所迷,摔掉了猪食瓢的农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