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珣赶来的时候,她早已没了声息。
她流了好多血,脸上还挂着泪痕,她一定很疼很害怕。
安珣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抱住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和泪水,她却毫无反应。
安珣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只感到意识越来越模糊。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再次睁开眼,已然是在家里。旁边的日历上写着:1919年3月10日。
上天还是怜悯他,又给了他一次机会。
他拉开窗帘,看见沈玉凝的阳台上,多了一盆水仙花。
他匆匆穿上衣服,赶去巡捕房,他要去找他。
到了巡捕房,办公室里却不见她的踪影,安珣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难道自己真的失去她了吗?
正巧王翊谨从解剖室出来,他一把抓住王翊谨问道:
“沈医生呢?”
王翊谨看了看他的黑眼圈:“不是,安珣,你这是几个晚上没睡觉啊,等一会儿她来上班了,怕不得以为自己见了只熊猫。”
安珣松了口气,她还在就好。
他回到办公室,又等了一会儿,沈玉凝还是没有来。正当他又要开始紧张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安珣,我在槐深路,我遇到一个……比较复杂的事情,你能不能来一趟?”
听见她的声音,安珣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拿起外套走了出去。
在黄包车上,他闭起眼睛,前三世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波涛汹涌,犹如海啸般将他吞噬。
白衣苍狗乱窗楹,昆山如何留卿卿。
再次睁开眼,已经到了槐深路。安珣总觉得这地方有些眼熟,仔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江柚的娘家。
远远看见沈玉凝向他走过来,看着她白皙的脖颈,安珣却克制不住地去想她上一世与世长辞时的场景。
她该有多疼。
沈玉凝没有察觉到他眼中的异样,直接对他道:
“这家姓江,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家里生活一直很困难。最近有一个姓傅的商贾之家,想与他们换亲。江家便想把小女儿嫁过去。”
“你说的是傅建远吧,我听说过他,仗着家里有钱,吃喝嫖赌无一不做,这女孩要是嫁过去,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所以我想着……能不能想个法子,把她从这个火坑里救出来。”
初见江柚时,她的那种无力感就让安珣很心疼,奈何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无力回天。如今时光倒流,他当然愿意竭尽所能,不让悲剧重演。
“他家有两个女儿,就算没了一个,他们还会把另一个嫁过去,所以我们的任务,有点艰巨。”安珣看了看四周,“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商量吧。”
两人去了不远处的一家茶馆,要了几碟点心。沈玉凝也不客气,直接对着一盘玫瑰酥酪下了手。
“他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安珣问她。
“我听街坊邻居们说,半个月后吧。”
“半个月,足够她们做很多事了。”安珣想了想,当初江引舟对他们说,她投河自尽,被姐姐救下,现在,这是最有可能的突破口。
“如果你是江引舟,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这个家。”沈玉凝喝了口茶道。
“你能想到什么办法,让这件事情永远不被发现?”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人,永远不会被怀疑,那就是死人。”沈玉凝看向他。
“我可能会假死吧。”
她的想法竟然和江引舟一模一样。
“那你姐姐呢?若你死了,她将代替你嫁入傅家。”
“所以这才是我们的难点,”沈玉凝顿了顿,“要是还能有一个有能力的人就好了。”
她说到此处,忽然眸光一亮:“我嫁。”
“啊?”安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嫁?”
“我们把两个女儿都送走,婚期一到,我去演这个新娘。”
“然后呢?”
“然后我再想办法出来呗。”沈玉凝又拿起一块玫瑰酥酪,“我也不是吃素的,傅建远欺负不了我。”
“那我呢?”
“你……”沈玉凝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你只需要跟我里应外合。”
这只狐狸总有那么多鬼点子。
不过他相信她。
“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沈玉凝问。
“江引舟自尽的晚上吧。”安珣脱口而出,却在一瞬间愣住。
这一世,他不该知道这些的。
沈玉凝竟似是没听出他话里的破绽,点了点头:“我们这几天就先观察着,应该等不了几天。”
果不其然,三天后的深夜,他们就听见江家后面的河附近传来了声响。两人赶忙跑过去,看见江柚与江引舟在河边相拥而泣。
江引舟先看到他们,眼神里立刻充满了警惕:
“你们是谁?”
沈玉凝赶紧安抚她:“我们不是傅家的人,我们是来帮你们的。”
“帮我们?”
“江姑娘,我相信你们一定不想跟傅建远扯上半点关系。”沈玉凝缓缓走近她们:
“你们应该也不想再和这个家有关系了,对吧?”
江引舟与江柚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那就找我说的做。”沈玉凝拿出纸和笔,边说边写:“你们俩谁是江引舟?”
“是我。”一个女孩往前走了一步。沈玉凝把纸交给她:“你明天一早去这个地方,找老板要一瓶紫乌化淤膏,那个药涂在脸上,过不了多久就会呈现烫伤的样子,一个月后才会消失。你毁了容,傅建远不会要你的。”
“可我爹娘一定会把姐姐送过去的。”
“所以我们要提前一天送她走。”沈玉凝看向江柚:“你弟弟平时在家吗?”
“不在,他这些日子去南京了,一个月以后才回来。”
“我还需要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