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无止境地奔跑。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杀戮和欺凌是那些人玩乐的消遣,宛易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一旦自己停下脚步,就是人头落地的时候。
喘不过气,呼吸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凭借着生存本能在做最后的挣扎,她的耳边传来如同急促而又怪异的呼吸声,等反应过来她才发现这声音的来源竟是自己的体内。
不,不能停下。求生的本能促使着她继续挣扎,但是她能明显感觉自己移动得越来越慢,身后猎狗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
“扑通!”
她摔倒了,想要挣扎着爬起来,但是双腿就像陷入泥淖一般,就在这时,一阵风毫不客气地刮了过来,连带着身后那人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她的手止不住地打颤连头也不敢回。
“宛易逢。”那人的声音带着彻骨风寒冷,在刺眼的阳光之下,她能看到的,只有映照出她惊恐面容的刀身!
“哈——”恐怖的梦境让身体不自觉抽搐了一下,她被自己惊醒了。
无意识地发了一会儿呆,转头看向外面发现天刚蒙蒙亮,但是自己却已然无法入睡。起身下床,便看见床边的椅子上放着的东西——一双鞋和两条带子。
宛易逢拿起带子仔细观察,这是一条竖长的绢带,带子的两头都缝着长绳,中间有夹层,夹层里面塞着的好像是棉花,看着手里的东西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这应该是,月布吧,他连这都会做?他前半生究竟都在干些什么?”宛易逢有些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着。
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他并不在屋里,于是她直接穿鞋下床,经过昨晚上柳明辞的改造,这鞋果然穿起来舒适许多。
“丁零。”是容器碰撞的声音,宛易逢转头发现这个屋子那角落居然还有一个小门,她推开门,入眼便是一条侧廊,顺着廊往前走几十步,看到眼前的情形,宛易逢感觉自己起猛了。
衣服还是昨天晚上那个衣服,因为身上系着襻膊倒显得很干练,不过那么大个子的人窝在那小石凳上捣着什么东西的样子就很好玩。
“咚咚咚咚。”
在看到宛易逢之后,那人便停下了手里的杵臼。
“怎么起那么早?”
“你不也是吗?你这,干什么呢?”
柳明辞一脸“这不明摆着吗”的模样:“做豆儿糕啊。”
“还真是你做的啊?我还寻思着到时候去挖你家厨子的墙角呢。”
“敢情你从来没有相信过是我做的,而且你居然还密谋撬我家厨子的墙角?再说了谁家出门带厨子,肯定是我自己做的。”
“你倒不如去问一问像你这个品级的谁家出门不带厨子,还自己做饭。”
“算了不提那些了,”柳明辞摆摆手,然后递给宛易逢一碗汤,“把它喝了,你不是不喜欢吃药吗,我就换成了枸杞鸡汤,正好在月事前喝是最好的,补气血。”
“什么汤只要涉及药基本上就没有好喝的,我记得当时是因为什么来着,天晴阁给我开了药膳也是一碗鸡汤,我感觉和喝药没有什么区别。”
“这汤我煨了两个时辰,你就算可怜可怜我,尝一口吧。”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汤再不接就是她不识好歹了,她只能接过碗,坐到他对面的小马扎上看着他,一边往嘴边送一边说:“我跟你说啊不是我不给面子,我到时候要是喝不下去你不能逼我,咕噜咕噜咕噜……”
然后她就连干了三大碗。
她沉默着看了看空了的碗底,又抬头看了看不敢与她对视,于是只能侧过头憋着笑的柳明辞,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你,还要吗?”对方为了忍住不笑而颤抖的声线打碎的是宛易逢最后的尊严。
宛易逢狠狠抹了一把脸,咬着牙说道:“要!”
面子,在美食珍馐面前,不值一提。
将汤一饮而尽以后,她转头看着一旁忙碌的柳明辞,一向厚脸皮的她有些坐不住了:“那个,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要帮忙?”柳明辞看上去很欣喜,仿佛自己真的需要帮助一样,将手中的杵臼递给她:“正好,你帮我把这些蒸好的山药捣成泥。”
然后就变成她窝在角落里在那儿捣捣捣。
不知为什么这场面看着有点儿滑稽。
不一会儿,早点就上桌了,柳明辞本来想把早点端到正屋去,宛易逢直接顺手拿起靠在厨房门口的小案,放在了厨房门口:“直接吃吧,没那么多讲究,来来回回太麻烦了。”
柳明辞笑着点头说好。
“等吃完饭,你的那些下属就回来接你了。”柳明辞说这话的时候,随手递给她一碗调好浇头的水滑面。
宛易逢接过面条,没说话,只是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怎么?很诧异吗?你别是一边跟我侃侃而谈,一边琢磨着怎么逃跑顺便再坑我一把吧?”
“瞧您说的,您看我是那样人吗?”
“我觉得你或许对我有些误会,我并不打算关着你,也不打算控制你,你要干什么是你的自由,我之所以之前派人跟着你,是因为你当时身边没有别人,身体又那样虚弱所以才让人寸步不离地跟着你,但现在看来那样做引起了你对我的误解。”
“你这样的话我就完全搞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了?”
“你应该清楚太后年事已高,如今明君在位,她已经不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对你来说,还是对净霜阁来说。”
宛易逢没说话,低头开始吃碗里的面,没一会儿面吃完了,她放下碗筷,盯着碗上的图案开了口。
“泗水县的这些案子是十年前,十年前这些案子以非常潦草的形式盖棺定论,十年后这个案子被人挖出来,不仅有受害者儿子的现成诉状,还配有详细记载的卷宗,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十年前这个案子就已经被人盯上了,能接触到这么详细证据的人恐怕只有当初试图掩盖这些的人。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当初试图掩盖真相的人,如今想要翻案呢?”宛易逢抬头看向坐在他对面的人。
“那应该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吧,双方之间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