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林鹿言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神情，心脏和肩膀都不由瑟缩了一下。
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心虚，一时间，她攥着手机没动。
孟嘉述再度开口，声线更沉了些：“给我。”
林鹿言回神，抿了抿唇，将手机放到了他的掌心。
孟嘉述意味不明地扫她一眼，而后点亮屏幕查看她操作过的痕迹。冯雨墨对话框中，那条编辑好却没来得及发出去的信息刹然落入他眼帘。
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男朋友了……
孟嘉述目光一顿，深吸一口气，将输入框清空，再次看向林鹿言。
这回，他的目光中蕴藏冷芒，叫林鹿言不可抑制地轻颤一下。
她正想着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局面，男人已率先发话。
“你知道你发这种信息，会给你给我造成什么影响吗？尤其是你。”
他语气低沉逼压，神色肃穆到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林鹿言缩了缩脖子，但下一秒，她忽又挺直了腰杆，像要破釜沉舟，将积攒了三年的感情在这一刻释放出来。
她盯紧孟嘉述：“什么影响？”
孟嘉述失语一秒，慢慢地，他感知到了林鹿言身上的攻击性。于是，他看她的眼神也逐渐变得像在看一位旗鼓相当的对手。
他逐字逐句提醒：“还记得去年你为什么跟室友打架吗？你想再听到那些不堪的字眼，还是想因为我，连累你自己的名誉？”
“如果我就是想被连累呢？”林鹿言一瞬不瞬看着他。
天知道说完这句话后，她后知后觉地紧张到呼吸急促，眼前也花白了一阵，蜷在身体两侧的双手更是不由自主地颤抖。
可她还是鼓足了勇气。
既然事已至此，她索性把憋了三年的话都说出来算了。
“我就是想跟你绑定，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纠缠不清。”
她撑着地毯站起来，为了能与他缩小高度的差距。站直后，她梗着脖子，仰头盯着眼前的男人，纠正他的记忆，
“而且，去年我跟钱书萱打架，不是因为我被侮辱名誉，而是她侮辱你的名誉。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也不会让任何女生接近你，因为我喜欢你。”
女孩说完之后，脸上不觉流露出果敢和决绝，既像在向他炫耀自己的勇敢，又像在英勇地等待着他的宣判。
孟嘉述没有半秒钟犹豫：“不可以。”
他说，“你不可以喜欢我。”
林鹿言一怔，为他的果断。
下一刻，她反问：“为什么？”
孟嘉述看着她的眼睛，试图划清他们之间的界线：“我是你叔叔，我比你大十岁。”
“你才不是我叔叔！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大十岁又怎么了，只要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不就好了吗！”
孟嘉述心跳为她话中的“你也喜欢我”微促几下。
他说不清自己是在心虚，还是因为被她无意戳中心中秘密而懊恼。
他认真地看着林鹿言，正色跟她解释：“鹿鹿，十岁是很大的差距。你今年才十八，但我快三十了……”
“你非要算年龄的话，下个月我就十九了。按照婚姻法，明年我都能领证了。”林鹿言昂首打断他的话。
知道眼前这个女孩能言善辩，孟嘉述只顿了顿，便再度从另一个角度跟她解释：“但工作的人跟还在念书的人不一样，这不是年龄能够衡量的。”
“我早晚也会工作。”林鹿言觉得他的理由好荒谬，她忽地想起很久之前他说过的一句话。
“而且你亲口告诉我的，人在一定年龄后，经历和阅历会慢慢趋同。所以现在看，十岁的差距像隔着一条银河，但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差距就会随之缩小，直至消失。”
孟嘉述失语，情绪复杂地凝视她。
下一秒，他竟像个毛头小子，矢口否认：“我没说过。”
林鹿言尖声，只差蹦起来跟他争辩：“你说过的！你第一次带我去你爸妈家吃饭，回来路上你说的！”
这女孩简直油盐不进，还记忆力极佳，极为擅长用他说过的话堵他。
孟嘉述表面八风不动，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内心已经开始凌乱。
一时间，偌大的房子内只剩电视上球赛激烈的呐喊声和解说员机关枪似的讲解。
片刻，孟嘉述撂下一句“总之你不可以喜欢我”，便转身往房间走去。看样子，是要留林鹿言独自冷静。
林鹿言一愣，忙追上去张开双臂，将他拦下：“为什么我不能喜欢你？你说的这些理由都不成立，为什么我还不能喜欢你？”
“因为我是不婚主义。”
孟嘉述佯作镇定地说着，说完之后，他似是觉得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又强调一遍，“我是不婚主义，所以你不能喜欢我。”
“那我也可以不婚啊！”林鹿言脱口而出。
她的眼眶脸颊都在发烫，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这场对弈几乎赌上了她所有的尊严。
她简直像在乞求他，允许她喜欢他，并且他能同样反馈她的喜欢。
可孟嘉述却忽地笑了。不知为何，他这个笑给她一种感觉，好像自己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儿，而他在包容地、嗔怪地笑她。
林鹿言连耳根都开始发烫，可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倔强地拦住他去路。
孟嘉述似找回了主动权，慢条斯理但不容置喙道：“你才多大，你知道婚姻是什么，又怎么确定自己是不婚主义？这世上有太多人，明明渴望婚姻，却总以为随着时间推移感情加深，就能改变一开始就说明自己是不婚主义的伴侣；又或者，ta自以为为爱牺牲，为了伴侣决定做一个不婚主义者，可最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放弃婚姻，最终搞得两个人都疲惫不堪。你呢，你是哪一种？”
他声音清越，不急不缓说话时，总给人一种聆听仙乐的极致愉悦。
可林鹿言却在他的话语中，脸色逐渐转白，随即又被他最后的问题问得再次面红耳赤。
她感知到了他字句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