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了进来,车内没暖炉,似乎是有些冷,她拢了拢衣服,“其实这件事还有后续,当年我被救出来之后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待我身子痊愈了,便又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可是半年之后,我在家中练琴,有两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把我给伤了,我与他们拼死搏斗才保下这条命,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不是想要我的命,他们是想毁了我。”
沈如月笑了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有些扯?”
江柏舟正打算摇头,沈如月便自问自答了,“我知道这有些扯,但是远远不止于此。”
她垂眸敛眉,把自己的手摊开,复又合上,另一只手指着自己左手的中指,她笑了笑,“这跟手指当时就断了,前几年一直都是软塌塌的使不上力,我试了很多药方才能恢复成这样,但始终还是弹不了琴,甚至现在还有些不灵敏。”
没成想她还有这样的过往,江柏舟虽为人不热情,还有些冷冰冰的,但还是打算既往不咎了。
“他们本是要害我,为何又要毁了你?”
沈如月摇头,“我也不知,或许其中还有某些关联吧。”
雷炎一直在注意窗外的动向,此时猛的回头,“殿下,皇上的人跟上来了。”
江柏舟皱眉,低声问道:“我们现在身处何处?”
雷炎又往外看了一眼,回答道:“应当是在上虞了。”
沈如月也皱眉,“怎么就到上虞了?”
江柏舟往外瞟了一眼,不咸不淡的插了一嘴:“哦,我换了你的车夫,来上虞是要拜访一位故人。”
沈如月:“……”
沈如月:“那你把我也带来做甚,我又不认识你那位故人。”
她把故人两个字咬重了些,江柏舟淡淡一挑眉,“是你自己找上门来的,还有……你未必不认识。”
沈如月真想一脚给他踹下去,但又忍了忍,闭上了嘴。
江柏舟掀开车帘,朝外面低声说道:“皇甫,甩掉他们。”
话音刚落,江柏舟的气息就扑面而来,像是槐花的清香,他闪身来到沈如月身边坐下,护住她的头,浅浅笑着:“坐稳了。”
似乎是马儿受了惊,惊呼一声便向前掠去,所到之处皆有呼声,车厢里也因为这颠簸而东倒西歪,一片狼藉,窗外风声呼啸,沈如月甚至知道转了几个弯,但她一直被人护着,没受任何伤。
一直到马车停下前的几分钟,江柏舟才把人松开,沈如月揉了揉脑袋,晕乎乎的问:“甩掉了吗?”
江柏舟已经撩帘出去了,听她问又回过头来“嗯”了一声,随即就转来撩衣和落地的声音,沈如月也弯腰探了出去。
上虞因为比较靠近少数民族地区,所以民风比较混杂,但好在人都很良善,这边的风光也与京都有很大不同,应当是少数民族交错杂居的缘故,比较具有地方性的特色,比如水潭周围摆了一圈色彩鲜艳的小石子,这一看就是史牧族人的风格。再比如府邸门口挂着已经干巴掉的蕉叶,那是清漾族的风格。
是阴天,江柏舟本是要搀她一把,但她脑胀胸闷的没看见,自己就跳下去了,还险些没站稳,还是江柏舟扶了一把才没摔得满身泥。
江柏舟偏头轻轻笑了一声,然后就收回了手,问:“之前来过上虞么?”
沈如月靠着马车壁站着,身体的重量几乎压在马车上,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江柏舟还发现她眉头一直有点皱。
她轻声道:“小时候来过一次,但已经记不清了。”
江柏舟又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副表情,好像在强忍着什么?他脑子一抽,突然意识到了是什么问题,有点不太确定的问道:“不太舒服?”
沈如月瞟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殿下这个时候就不要说废话了,那马车如此颠簸,我就算是没病也给颠出病来了。更何况我……”
她话没说完就开始咳嗽了,江柏舟看不下去了,就让人先去客栈歇歇脚再过去寻人。
沈如月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让江柏舟别管自己,但他那人就是个驴脾气,犟的很,硬硬看着沈如月咳完然后拖着人去了客栈。
沈如月被他看着,咳嗽都咳不利索了,断断续续。
江柏舟更看不下去了,直接命令原地休息。
他们在一个废弃的小茶摊休息,沈如月感到不好意思,然后断断续续咳完了,胸口也没觉得闷了,只是头还是晕,但清明了许多,还是想吐,她不知道这是旧病复发还马车颠簸的原因。
她眼里都咳出了水光,她用手划掉,然后才发现江柏舟带了好多人。
她之前的那些车夫随从都被神不知鬼不觉换掉了,可以看得出来江柏舟这人的确是小心谨慎极了,做事也是悄无声息的,沈如月默默的想,这是在什么一种环境里长大才会有如此多的顾虑。
她抬眼望去,看见江柏舟站在不远处和雷炎交代些什么,唇抿着,眉头微皱,桃花眼也微微眯了起来,沈如月没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那么久了,久到江柏舟都已经看过来了,她也没移开眼睛。
在她的视野里,江柏舟似乎朝这边挑了下眉,然后眉头舒缓开来,抬脚走了过来,敲了一下她额头,“好点了吗?”
沈如月蓦然回过神来,抬眼对上他的目光,两道视线交错缠绕,似乎有某种东西在阴霾中弥漫开来,就像是黑暗中微弱的一束光,不自觉的感染到了两人,产生了些许不知名的悸动。
江柏舟立马移开了视线,沈如月脑子还晕着,没反应过来,慢半拍的低头。
“殿下,真是不好意思,我这破身子一向不好。”
说着又咳了两声,江柏舟看了她一眼,似乎是随口问道:“你刚刚的未尽之言……更何况什么?”
沈如月从自己腰间系着的锦囊里拿出一颗药丸来,江柏舟抬手给她倒了杯水,她就着水把药丸咽了下去。
过了一会,她似乎好多了,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回头朝江柏舟道:“殿下,不好意思,耽误了你的事。”
沈如月很意外,江柏舟没有追问她的病,略微点头便上了车,沈如月落在他后边几步,也慢腾腾的上了车,这次没有雷炎在了,车厢内也烧了暖炉,架了口小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