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外婆给我煮了粥,虽然很饿,但我不敢贪,只喝了浅浅的半碗,然后把医生开的药吃了。
有点要出汗的趋势,我又去床上躺着了。
到了晚上十点多,肚子开始疼,起来上厕所,发现姨妈来了。但我以前姨妈来,肚子不会疼的,而且还提前了七八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吃紧急避孕药的缘故,生理期紊乱了。
我行李箱有姨妈巾,换上后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的疼,疼的我都在想,是不是有一个结合的胚胎陨落了。
血流成河,一上厕所我都起不来,就这么大点身躯,感觉血都要流光了。
外婆看我一直精神不好也怀疑我可能中邪了,她到底带我去找了神婆。
那人烧了两张符纸分别包了,叫外婆晚上放大门的两边,过一夜后用开水化了给我喝。
我看那符只是用墨水画的,没重金属,纸灰吃了也没什么大事,所以就没说话,乖乖的一仰头,喝了。
可我还是没好,一连七天,我都是半死不活,直到姨妈走了,我才恢复了一点。
爸爸没有要回来的消息,不得已,外公自己去联系了做法事的道士。等到妈妈忌日的那天,舅舅一家都去了我和妈妈原来住的地方。
我妈生前是某校的高中老师,这个学校不怎么好,每年的升学率在浦俞这个四线小城都是倒数,大部分学生也是靠走艺术加分,美术、音乐、体育,还有小语种。
我妈就是教美术的,除了在校授课,她还私下带了学生,所以不靠爸爸,她的收入也可以。
只是那时我们住的房子是学校的教职工宿舍,公家的地方,不收钱但也没法私有化,我也不懂这里面具体说法,只知道我没法继承。
妈妈去世后原本要收走,可是……原因都懂,外人不敢来住。而且学校越来越烂,听说要被取缔了,房子也老了,不走也是在等摇号,摇到了买商品房有补贴。
平房,一条巷子,十户人家,每户在巷子的两边各有一间房,大的三十几平,小的二十平。
这样的巷子有五条,东边就是学校的围墙,南边是某高档小区住宅区,西边是民政局,北边是主干路,从北门进,第二条巷子的第三户就是我和妈妈从前住的地方。
外婆和舅妈提前来把房子打扫了一下,家里已经没什么东西,妈妈的照片放着,供桌上摆着香炉和供品。
几个道士们准备好就开始念经做法,我在旁边坐着,等叫我去磕头我就跪下。妈妈生前就不在意我,死后自然也懒得保佑我了,我连愿望都没许。
家里没法做饭,舅舅去叫的外卖,中午简单的吃了点。我看这几个道士都不吃荤,醋溜土豆丝里有大蒜他们也都没碰,清瘦的身形倒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吃完饭又继续,我坐在小凳子上看着他们步罡踏斗,口中喋喋念着咒,也不知是不是真能超度冤魂。
过了会儿,其中一个红袍道士招手叫我,我起身过去跪下,听他吩咐叩首。在我伏身抬起时,他手中的拂尘对着我脸由下往上的一扫,然后我就听见了一连串的铜铃声。
倏忽抬头去看他,他口中念念有词目光与我交接,在铜铃声戛然时,他把我拉了起来。
我还在莫名其妙,忽然听见有人叫我,我回头一看,迎着笑脸不自觉的也扬起了嘴角。
我又回头看那红袍道士,他口中说:“去吧。”却伸手给了我一枚铜钱。
我从他的手心里接过,然后抬脚就走了。
外婆拦了我一下:“你身上戴着孝,别跑人家去。”
我应了一声:“知道。”就对着人笑开了脸。
有邻家哥哥就有邻家姐姐,桑榆,和邻家哥哥一样,也是个不同凡响的邻家姐姐。
“好久没见到你了,高中生活怎么样?”桑榆问。
桑榆比我大三岁,今年大一,智商很高,但给人的感觉有点傻憨憨。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下围棋的缘故,把她人情世故的学习期给错过了,但围棋这条女性职业路太窄,她后来还是走的正常路。
聪明人不愁前路,努力一下就能追回来,985名校,本硕博连读,纯学术非常适合她这种阿呆。
“我就那样,你呢?”我问。
桑榆撅了撅嘴:“他们都叫我国宝。”
我心想非常贴切啊,长相虽然憨态实则攻击力十足,不说扮猪吃虎,至少也是杀人无形。关键她没有杀心,又是幸运星转世,干什么都是luckygirl,诚心想灭她的人根本干不过她自带女主光环的神助。
我从小就见识了,丝毫不敢与她为敌,只能羡慕,不能嫉妒,乃至生恨。
我从不敢仰视的神到她这里随便吼随便驱使随便奴役,她还觉得天经地义没有丝毫觉得受宠若惊。
我从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亲眼看着每天放学崇原来接她,不管她干什么,崇原都在她身边,她去比赛,崇原请假也要陪她去,就连冬天去澡堂洗澡,崇原也会在外面等她。
桑榆也没有其他朋友,干什么事早就习惯了依赖崇原,崇原比她大几岁,她几乎就是挂在崇原的腿上长大的。
别人笑话起他俩来,她也没羞没臊:“我就是他的童养媳啊,照顾媳妇怎么啦?”
他们这种关系连双方父母都默认了,就算有什么小摩擦也会看在孩子的份上觉得一家人就算了。
只是天神有意,仙女又有几分心呢,都以为崇原会把她宠坏,可她没了崇原一样活得自在随意。
“我那天在车站遇到崇原了。”我说。
“我知道吖。”桑榆说,“他也跟我说遇见你了,我猜大约是为了你妈的事,估计能见到你。”
我愣了愣,想不到邻家哥哥还能提起我。
“你以后是不是不再回来了?”桑榆问我。
“你们不也都要走了吗?”桑榆家这几天也准备搬了,就在南边的那个小区,一层两户,跟崇原家门对门。
“唉,都走了,没意思。”桑榆说,“崇原也走了,他都不在家过年。”
“为什么?”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