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过去那个不学无术的自己,凰栖梧有些郁闷道:“做生意。”
担心谢庭兰不相信,她又信誓旦旦对谢庭兰继续说:“我知道,过去我确实混账,但我现下既已成了家,确实也该想着立业了,况且我有九成把握只赚不赔。”
凰栖梧心里其实是有十成十把握的,在她看来,自己只要稍微肯费点心思,在这个朝代无论做什么都能大赚一笔,但她向来不喜欢把话说的太满,谨防以后难堪。
谢庭兰还是有些不放心,犹豫着继续问:“殿下...具体是想做些什么生意呢?”
“很抱歉,这个可能暂时需要保密,过些时间我会向你坦白的,不过我敢保证是既赚钱也不违反燕赤律法的生意。”
凰栖梧说完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觉得自己这番说辞联系上自己过去的名声,实在是没有一点说服力,但她更不可能把自己前世的那些事情说出去。
不说也许还有希望,要是说了,这钱才真的是借不成了,届时谢庭兰恐怕只会觉得她落水一遭让原本就不甚灵光的脑子也跟着进了水了。
两人商谈了一阵相关事宜,期间谢庭兰向凰栖梧提出自己名下还有几处商铺,如果凰栖梧真的想经商,可以先尝试着管理这几处商铺,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他担心凰栖梧是一时兴起,不过这个建议被凰栖梧拒绝了。
抵挡不住凰栖梧的坚持和凰栖梧神情言语间透露出来的自信,谢庭兰犹豫一阵,最后还是拿出纸笔来写了信,戳上自己的私印交给凰栖梧。
凰栖梧虽然面上平静淡然,实际心里还是有些羞愧的,也不好意思要多了,只管谢庭兰要了一间朱雀街的商铺,一处位于上京的別庄,以及白银一千两。
听到凰栖梧要求时,谢庭兰不可避免地暗暗松了口气。
原本他还担心凰栖梧狮子大开口,不过幸好,凰栖梧提出这些资产只堪堪占得到他嫁妆五分之一的分量。
谢庭兰的嫁妆拢共合起来堪称价值千金,这还是在不算陪嫁的卖身家仆的情况下,别说凰栖梧拿不出来与之相匹配的聘礼,须得永昭帝帮忙拿,就算换成别的皇女也不一定能拿出来。
一是因为谢庭兰的父亲颜书琊出身于三姓五氏之一的兰亭颜氏,书香门第,且他嫁入谢家后只有谢庭兰一名独子,留给谢庭兰的嫁妆自然不菲。
二是毕竟皇家联姻,谢青竹就算再不宠爱这个嫡长子,也得顾及权门谢家的脸面拿出点东西来,否则岂不是平白让其他名门望族看笑话。
但其实就算凰栖梧狮子大开口,谢庭兰也不会给。
并非是他不愿意,只是如今皇女府的财政状况他前些天已经略微了解过了,再加上凰栖梧过去的舔狗草包名声,他当然不敢把自己的嫁妆全权交给凰栖梧打理。
二人身份摆在这里,除了这偌大的皇女府的日常开销外,其他免不掉的礼品周转,谢庭兰觉得自己总是不能丢了凰栖梧颜面的,是以他早已经打算好把自己名下财产用来填补这些亏空。
待嫁从母,出阁从妻,这是谢庭兰自幼起就接受的教育,尽管凰栖梧似乎哪方面都与自己的身份不大相配,且并不喜爱自己,谢庭兰也依旧打心底里尊重这位妻主,希望能与对方好好过安生日子。
凰栖梧接过信笺看了一遍,仔细妥帖地放进胸前衣襟里,复又看向面前的谢庭兰,有些犹豫道:“那这借条.......”
谢庭兰笑了笑,并不在意自己交出去的财产:“庭兰既已同殿下成了亲,承蒙殿下厚爱,自当任殿下予取予求,更何况......”
他话音停顿了一下,似是不经意般抬眸打量了一眼凰栖梧的神色,才继续说道:“妻与夫之间何来借这一说。”
虽然谢庭兰这么说了,凰栖梧总觉得这嫁妆拿着有些烫手,还是提笔写了张欠条给谢庭兰,不忘戳上自己的私印。
谢庭兰拒绝了凰栖梧请官府来公证的提议,把欠条细心收起来压在了妆奁下。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凰栖梧心中还有些不放心,言辞恳切对谢庭兰说道:“我虽自知理亏,但这件事情,还是希望庭兰能替我保守住这个秘密,不要对任何人透露。”
谢庭兰仔细看了看妆奁,确认没什么疏忽,然后转头看向凰栖梧,神情温和道:“事关殿下和天家颜面,庭兰虽然登不上什么大雅之堂,却也勉强识得大体,定然是不会向外说些什么的。”
闻言,凰栖梧顿时有些尴尬,她倒不是担心这颜面不颜面的,主要是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必须得保密,生财之道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自己现在既然借用了谢庭兰的庄子铺子,肯定还是要叮嘱谢庭兰万不可向外宣扬的。
不过谢庭兰这样想倒也省得她解释了,便干脆由着谢庭兰这样认为下去。
被凰栖梧这样一搅和,时间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亥时。
见谢庭兰眉宇间似乎有些困顿之意,想想自己此行目的也已达到,凰栖梧起身对谢庭兰道:“时间不早了,庭兰早些休息吧。”
谢庭兰连忙跟着起身,正打算说什么,才刚开口还未来得及出声就听见凰栖梧的下半句“我就先回去了”,只得把话咽回肚子里。
他收回打算替凰栖梧宽衣的手,转身拿了件狐裘给凰栖梧披上,一边系着带子一边温声道:“夜里寒凉,殿下注意身体,经商一事也不要操之过急,您如今大病初愈,更应多休息,万事循序渐进即可。”
说话间,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冬夜里清晰可见,清隽脸庞上泛着柔和的暖黄灯光,一双黑眸专心致志地盯着手里的丝带,仿佛做着什么十分要紧的事情。
凰栖梧看着这一幕,心跳竟陡然漏了一拍。
两人无话,谢庭兰送凰栖梧走到月亮门前。
凰栖梧总觉得就这样走了似乎有些不妥,于是转身拉着谢庭兰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手背,温声道:“庭兰就送到这里吧。”
谢庭兰闻言停下脚步,站在月亮门下,目送凰栖梧走入黑夜中,凰栖梧身边婢女提着的那盏灯笼的光也越来越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一点光芒,轻云提醒他进屋时,他才抬手拢了拢大氅的帽檐,抖落几片飘雪,转身向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