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轻而易举,好似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偷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萧怀瑾此刻的确没心情关心他偷盗之事。
她问得缓慢:“你说的这些,对于医师而言,难吗?”
他答的轻快:“陛下随意去大街上找一家有名有姓的医馆,没有不懂的。”
也就是说当时的太医院是故意隐瞒了真相,设计了先帝的死亡。
而那些人中,包括了向她下毒的钱聪,也包括了听命于江莫两家,现在正为她办事的其他人。
她冷笑一句:“你不如直接说,太医院就是害死先帝的凶手。”
柳思衡蓦地瞪大了眼睛,生怕她看不出他脸上过于夸张的惶恐,“草民有没有证据,怎能空口白牙污别人的清白?”
他垂下头,做出一副与他极不相配的小心翼翼,丧气畏缩模样:“上次草民不过嘲讽了两句太医院的大人各位,就被皇后殿下捉住好一顿问询。”
怎么突然在这里提起莫璟之来了?
萧怀瑾当然知道莫璟之找过他,甚至连他们说了什么都一清二楚。可以他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说话方式,不会毫无缘由提起一个不在场的人,还不是什么好话,那一定是有下文等着她呢。
因此她故意皱眉:“他问你话了?”
果不其然,他立刻做出惊讶状道:“哎呀,殿下没和您说吗?”
这话里的阴阳怪气未免也太浓了。
难不成,他这是在挑拨她和莫璟之的关系吗?
他眼珠子左右游移,似有些拿不定主意:“草民应该向您禀报当日与皇后殿下所谈内容吗?”
尽管他极力克制,萧怀瑾还是从他上扬的尾音中听出些许兴奋和迫不及待。
原来如此,他大概很享受旁人之间的矛盾、冲突、猜疑、紧张、畏惧、恐慌,简单来说,就是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快感。
那她可不能叫他如意。
“不必。”萧怀瑾的冷淡浇灭了他的殷切期许。
柳思衡嘴角瞬间垮下来,兴致缺缺撇撇嘴道:“也是,两位鹣鲽情深,又怎会有什么秘密。”
她并没有否认,只是说:“扯远了。”
观察着他神情的变化,她问:“若是让先生看到先帝病时的全部诊案,先生可有把握看出先帝中的是什么毒?”
他不在话下地轻笑说:“如果诊案完整且属实的话。”
她满意颔首:“那先生若不介意,就在宫中多留几日吧。”
柳思衡又露出那副为难的脸,张开嘴欲语还休、要说不说憋了半晌,才像是被她的权力所迫,不得已选择答应似的,不情不愿地点了头。
萧怀瑾发觉他还挺聪明的,不是自己上赶着要求留在宫里,而是让她请他留下,把主动权交给她,为她营造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假象。
倘若她没有提前防备,兴许真的会着了他的道。
不过这未必不是一个查清先帝死因的好机会。
说到先帝,她又想起了那个被她丢在清宁台里的人。
“朕明日想去见一见楚怀。”送走柳思衡,萧怀瑾吩咐高渊道:“但不能让莫太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