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者是怕后宫不睦,影响前朝安稳。
宋朝朝温和一笑,大度道:“臣妾身为皇后,怎会计较这些。”
贺凌云松了口气,笑容欣慰,赏赐她许多难求的珍宝,言辞也哄着她高兴,极尽宠溺。
温意柔在一侧听着,又气又恨,却不敢发作。
为了息事宁人,贺凌云对温意柔冷淡许多,日日陪着宋朝朝,半分宠爱也没给旁人。
他有时忙里偷闲给宋朝朝描眉,也陪着宋朝朝看书,甚至还给她作了许多画。
宋朝朝全盘收下,也亲手给她做了点心,贺凌云很高兴,大赞她厨艺胜过御书房万千。
外人看起来是两人冰释前嫌,恩爱甚于从前,宋朝朝却明白,他们不过是心照不宣的演戏罢了。
各有所需。
她只想保住宋家,而他却是要巩固皇权。
然后在看似祥和的后宫中,偷偷将宠爱给他真正想给的人。
四个月后温意柔诞下皇子,尊为贵妃。
她似乎是终于明白了贺凌云的煞费苦心,又或者是想为皇儿养精蓄锐,总之安分许多,不再敢找宋朝朝的麻烦。
前朝后宫,都格外的风平浪静。
宋朝朝很满意这样的相安无事,只是偶尔夜半梦醒时,她会有刹那的茫然。
她从前错付的那些情意,到底该怎么算呢?
大抵是算不清了。
两年后选妃,宫里多了三位年轻漂亮的姑娘。
最貌美的那位十六岁,舞姿灵动,像只蝴蝶,丝毫不逊当年的温意柔。
却有远胜过她的明媚灿烂。
她成为新宠,一连三日被召幸。
比起对温意柔隐晦的怜爱,皇上对她是明目张胆的偏爱。
她很快升到嫔位,不久就有了身孕。
宋朝朝不大关心那些明争暗斗,反正贺凌云不会让她们争到她这皎云宫来。
烟儿倒是打探的清楚,偶尔说给她听听。
某日晨起梳头时,烟儿给宋朝朝描绘了那小姑娘的厉害。
她说那姑娘很不喜欢温意柔,处处呛她,在皇上面前又装的楚楚可怜,梨花带雨。
偏偏贺凌云就信她,温意柔每每气的脸都要绿了,又不敢发作。
宋朝朝哂笑,以毒攻毒,原来大有用处。
烟儿说的兴起,嘴快添了一句,“娘娘,奴婢看那姑娘的眉眼有几份像从前的你,总是笑盈盈的……”
她说出口才觉得不妥,神色惶恐。
宋朝朝却没有生气,只是看着铜镜中眉眼冷清的自己,怎么样都够不着“笑盈盈”三个字了。
那小姑娘名叫苏苑,尚书之女,年纪虽小,却有十分手段。
宫中得过宠的妃嫔不少,都是如昙花一现,转瞬即逝,从未有人像她这样花开百日红。
太医诊出苏苑腹中有双生子,贺凌云大喜,破例越级晋封她为妃。
皇儿尚未落地,便将温意柔的不为外人所知的恩宠分去一大半。
两张人明争暗斗,水火不容。
不过苏苑倒是常来皎云殿。
她说宋朝朝像她长姐,待人和善,总让她觉得心安。
宋朝朝也喜欢她的恣意笑容,将她当妹妹看待,两人时常一同刺绣和喝茶闲谈。
贺凌云见着宋朝朝在学绣香囊,便也讨要了个,日日挂在腰间。
人人都知道这香囊出自皇后娘娘之手,上头绣的玄云缭乱,针脚不齐,实在不算个合格的香囊。
偏偏贺凌云喜欢的很,爱不释手。
苏苑几次见贺凌云捏那香囊打量,仿佛怎么样也看不够,也忍不住要笑。
某日一起刺绣时,她想起这桩事,感慨起从在茶楼听说的关于帝后情深的故事。
台下座无虚席,人人艳羡他们如此恩爱。
宋朝朝听罢淡笑不语。
若叫那些说书的人知道内情,断断说不出情深两个字,倒是可以讲一出《白头吟》。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贺凌云的戏演的很尽心尽力,人前人后都装的温柔体贴,瞒过众人,可她却百般不适。
若非不是怕家中人担心,她倒是真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没过多久温意柔的儿子失足掉进荷花池,发现的太晚,没能救回来。
她见到尸体后当场昏厥,醒来后变得喜怒无常,日日对着那荷花池叫唤。
也常以此引贺凌云来看她。
起初贺凌云怜她痛失爱子,常去看她。
可她患得患失的厉害,总想把宠爱攥在手里,也没参透物极必反的道理。
她缠的越紧,贺凌云越生不耐,终于有一日冷冷推开了她。
宋朝朝在局外瞧着,觉得贺凌云大约是不在意温意柔了。
他曾细心爱护的人,终究因他的不爱变得面目可憎。
温意柔骤然失宠,从云端跌落。
她恨苏苑入骨,夜里辗转,门外清晰可闻不绝的咒骂与啼哭。
而她宣之于口的痛苦与愤怒,终于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成了杀人的利刃。
她害死了苏苑的一双胎儿。
两人于御书房前相遇,一个是求见,一个是召见。
温意柔被苏苑嘲讽的目光气红了眼,忽而想起来宋朝朝也曾这样看不起她。
她最恨她们的嘲讽,偏偏她们都要这样。
于是,盛怒之下她抬起了手。
众人始料未及,等醒过神慌慌张张去扶苏苑时,却为时已晚。
苏苑重重摔在地上,血色从她身下蔓延。
触目惊心的红。
太医在殿内跪了半宿,费劲心神,终究没能保住那对胎儿。
苏苑昏迷中也是痛苦万分,冷汗涟涟,惊醒后会失措喊道:“凌云,救我!”
贺凌云寸步不离的守着,几次恍神的瞬间,总以为是宋朝朝在喊他,心瞬间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