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存玉抬起头来,一张脸巴掌大小,素面朝天,由于长时间的曝晒,肌肤红一块白一块,只隐隐可见精致的五官,可谓十分狼狈。
她的视线与地面平直,仍是不看他。
“看着朕,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他口若含冰。
洛存玉无所畏惧,抬眼直视他:“恳请圣上赐死。”
“大胆罪妇!别以为背后有洛氏一族撑腰,你就能藐视君威,三番五次挑衅圣上!”有臣子跳了出来,对着洛存玉破口大骂。
“你这罪妇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哪怕是洛氏也保不了你!”
洛存玉口口声声说“赐死”,其实在场众人都心如明镜,洛氏先祖与皇家曾有盟约,无论洛氏族人犯了多大的过错,皇家都不得赐死洛氏族人。
只要她洛存玉还是洛氏族人一日,祁砚便不能杀她。
洛存玉也明白这个理,她只想离开皇宫远走高飞,并不想死。
况且她究竟有没有陷害苏美人小产,祁砚心知肚明,他放任那些人污蔑她戕害皇嗣,并亲手坐实她的罪名,只不过是为了将她拉下后位,好让他的白月光贵妃顺理成章成为大晋的下一任皇后。
洛存玉没有开口辩驳,静静地与新皇对视。
距离那次苏美人小产,她已有三个月没见过他。
曾经卑贱如尘的男子,如今早已脱胎换骨,大权在握,通身散发着上位者的重重压迫,贵气逼人。
只这张脸,亦如当年在洛水湖畔初见,丰神俊朗,容颜不改。
她原以为,他应是不会再想见到她。
谁知他为侮辱她,特召她前来含元殿,要她亲眼看着自己被废去后位,声名扫地。
不过若能离开皇宫,远离祁砚,丢些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祁砚紧紧地盯着洛存玉,双眼一眨不眨,似是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些别的东西。
可洛存玉那双被绝望洗礼的眼中,除了荒芜与淡然,什么也瞧不出。
怒意在他如墨的眼眸中乍起,很快被冷漠吞噬,他薄唇边勾起一丝鄙夷,
“洛氏,你想死,朕偏不让你死得轻巧,你既用龌龊手段害了晚儿腹中的孩子,那你便要偿还。”
“皇后洛氏,心胸狭隘,戕害妃嗣,祸乱宫闱,今废去其后位,贬为沉香殿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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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殿是苏美人的寝殿。
洛存玉想过自己会被打入冷宫,被贬去守陵,被发配边境,却从未想过祁砚会让她去做苏今晚的奴婢。
他果真厌恶极了她,废了她不说,还要变着法折磨她。
这宫中人人皆知她害死了苏今晚的孩子,今日她落到苏今晚的手上,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祁砚命身边的大宫女荺姬领洛存玉前往沉香殿,在宫道上与内宫守卫的统领宿无双撞上。
洛存玉远远就瞧见了宿无双,默默低下头。
荺姬同宿无双打了个照面。
宿无双问她:“宫正这是要去何处?”
“回统领的话,奴婢领废后前往沉香殿。”
宿无双“哦?”了一声,“洛氏是以废妃之身迁居沉香殿吗?”
荺姬道:“非也,圣上命洛氏为沉香殿奴婢。”
宿无双听闻登时冷笑连连,带着宫卫路过洛存玉身边时,吐出“活该”二字,扬长而去。
洛存玉回头望着宿无双英姿飒爽的背影,目露悲戚。
她与宿无双曾是闺中密友,二人自小玩在一块儿,曾是无话不谈,情同手足的好姊妹。
只可惜后来,她与宿无双因嫁给祁砚一事闹崩,宿无双便再也没有来找过她。
荺姬将二人之间的暗涌看在眼里,狭长的丹凤眼精明一眯,没多说什么。
二人来到沉香殿,还未跨入殿门,殿内一支长鞭猛然甩了出来,径直朝洛存玉的方向打去。
“啪——”
洛存玉反应不及,避无可避,生生受了这一鞭。
她咬牙没发出声音,后退了好几步,身上的衣物单薄,被抽中的大腿处顿时裂开一道口子,点点梅血生出。
“贱婢,你还真敢来见我!”
苏美人拿着长鞭气势汹汹步出,她穿了一件月牙白丁香暗纹齐胸襦裙,原本柔白婉约的脸爬上有些许狰狞之色。
苏美人是北地津州上贡的采女,她的母亲来自江南,她也随母生了一张小家碧玉,温柔小意的美人面,平日里会唱些婉转的江南小调,偶尔还会耍耍刀剑,在后宫中是个特别的人物,也算颇得圣宠。
否则也不会第一个怀上皇嗣。
只是自从腹中的孩子掉了以后,她性情大变,一改往日温婉柔和的面目,变得刻薄尖酸,戾气缠身。
御医说她是心病。
苏今晚一见到洛存玉就怒火中烧,恨不得撕了这个害得自己小产的人,扬起长鞭又要往洛存玉身上招呼。
荺姬拦住苏今晚道:“苏美人,稍安勿躁,且听奴婢一言。”
苏今晚知道荺姬是祁砚身边颇为得宠的大宫女,很给面子地停了手。
荺姬道:“洛氏虽已是奴婢,但毕竟是圣上赏赐给美人的,美人可打可骂,切勿伤及性命,否则圣上若误以为美人心肠歹毒,不将圣上放在眼里,到时美人怕是难做。”
苏今晚脸上的厉色一收,弯唇赔笑道:“多谢圣上赏赐,谢宫正提点,嫔妾明日就亲自去向圣上谢恩。”
突然话锋一转:“既然可打可骂,那就先跪下受我几鞭,贱婢害死我儿,老天有眼,今个落于我手,我定要她血债血偿,生不如死。”
话音刚落,鞭子便扬了下来,洛存玉想要躲开,却被沉香殿中的宫女们按住肩膀和手臂,逼迫着跪下来。
荺姬没有再拦着苏今晚,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一阵又一阵鞭声在沉香殿外响起,时不时传出女子压抑地呼痛声。
不知过了多久,苏今晚的鞭子终于没有再挥下来,洛存玉趴在地上,浑身的伤口比浇了辣椒水的还要疼百倍千倍。
汗水浸湿了她的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