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娘子被废后，要说谁对这后位最是虎视眈眈，非太后和她的侄女莫属。
太后可太想她们族人中，有人能当上皇后了。
近几日，太后频频找借口，邀请圣上前去德宁殿。
每次到德宁殿，那位表姑娘一定在。
花枝招展的哟，像春日里风中摇曳的秋水海棠。
德宁殿的宫女怜心仗着有太后撑腰，不要命地拦住祁砚。
祁砚停步，音色若冰，“去告诉太后，朕今日没空。”
怜心低着头，莽道：“太后娘娘身子不适，今日午后头疾又犯了，口中不停念叨着圣上，还请圣上去看看太后她老人家吧。”
祁砚薄唇紧抿，负手而立。
跟了他许久的储奉忠一看便知，他这是在忍耐。
“传御医去德宁殿，朕明日再去看望太后。”
祁砚说完，大步迈出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储奉忠对跪地的怜心道：“姑奶奶啊，今日圣上心情不佳，你方才这一出真是吓死奴婢了！”
怜心脊背发凉，后怕地抖了抖，无奈道：“总管和奴婢都是在主子手底下当差，这主子的命令，奴婢也只有遵从的份。”
储奉忠叹了口气。
这年头差事真难做啊。
祁砚赶回甘露殿，径直走到寝殿的床榻边。
殿内烛光幽幽，他墨色的眼眸紧锁榻上昏睡的女子。
“洛存玉，心里没朕了，嗯？”
无人应答。
“朕不信。”
-
第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入甘露殿，洛存玉悠悠醒来。
入目是黑色奢华的帐顶。
这是哪里？
日光有些刺眼，洛存玉伸手遮挡双眼，发现自己的衣衫被换了。
昨夜汤池中的记忆，如潮水涌入脑海，她皱了皱眉，支起身来。
掀起身上的薄被，她的衣裙确实不是昨天那套，但好在身子干爽，没有那种暧昧的痕迹。
洛存玉松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眼四周。
不是甘露殿的偏殿，这就是祁砚的寝殿。
对于这里，她再熟悉不过。
嫌弃地踢开腿上的锦被，她下榻穿鞋，整理一番仪容后往殿外走去。
刚走到门边，就听见外头正殿传来争执声。
她贴着门细听。
是太后来了。
“皇儿，你糊涂啊！既然废了那女人，就把她遣回洛氏，要不幽禁冷宫，怎样都好，只要不让她再出现在咱们眼前。你怎么还把她接回甘露殿，让她近你的身啊，你就不怕她......”
“母后，行了。”祁砚打断她，“朕心中有数。”
太后噎了一声，面色愈发不霁，“好，哀家可以不管你和废后的事，不过你今天必须答应哀家，一定要封雪姐儿为后，肥水不流外人田，皇后之位必须是李氏女的。”
洛存玉听到这，寝殿的门突然拉开，荺姬一身紫衣立在门外。
“洛娘子，你醒了。”她的话语声有些大，足够正厅中的祁砚和太后听到。
被人撞破听墙角，洛存玉有些尴尬，不自然地移开眼，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想赶紧离了甘露殿，回到她住的角房里去，正厅内祁砚的声音传过来。
“洛存玉，给朕过来。”
洛存玉脚步顿住，只得回身往正厅走去。
正厅内，祁砚坐在理政案后，案上一如既往堆满了奏折。
太后坐在理政案下的黄花梨木圈椅上，一身金灿灿，金色的凤冠，凤钗簪得满头都是，颈项间戴了金玉项圈，身上披着的锦衫，斥金线在后背和袖口绣了三只活灵活现的凤凰。
一张日渐衰老的脸上，宽额头，尖下巴，脸颊两侧的颧骨极高，显得面向有些刻薄。
她用的胭脂也都是带金粉的，金乌的眉黛花了粗黑的眉，额间缀着一颗凤尾花的花钿，鲜红的口脂里金光闪闪。
洛存玉初为皇后时，每次见到太后，都要小小地震惊一回。
如此装扮，不觉得......太过隆重了吗？
有太后在，德宁殿其实是不用点灯的......
不过这些年，洛存玉也习惯了，看到太后时，她没有多大反应，
走过去，福身道：“奴婢参见太后、圣上，太后万福，圣上金安。”
太后见洛存玉，翻着白眼，眼周的皱纹抽动。
“哀家倒是不知道，洛氏的家教竟是这样的，主子在这边说话，你搁背后偷听。”
“太后恕罪，奴婢并非有意。”洛存玉跪下来。
太后不打算轻易放过她，“从前倒是小看了你，既然已经被废了，还能以贱婢之躯爬回皇儿身边，莫不是还打着复位的主意？”
“奴婢并无此心，还请太后明鉴。”
“明鉴明鉴。”太后冷哼一声，从鼻孔中出气，“哀家说一句，你顶一句嘴，还当自己是高门贵女，是大晋皇后？目无尊长，没规没矩的东西。”
洛存玉索性闭上嘴，不再回话，对于厌恶自己的人，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她垂着头，理政案后男人微凉的视线从她的身上扫过。
“说你两句你还来劲了，不说话了？你......”
“母后。”祁砚不耐，开口打断太后。
太后道：“怎么？哀家不能说？哀家如今连一个奴婢都说不得了吗？”
见太后不依不饶，立在太后身边的一个素衣少女轻声道：“姑母，稍安勿躁，御医说您最近不宜动肝火，保重身子要紧。”
开口的这位，就是太后的侄女——李馨雪。
李馨雪生的很美，肤如凝脂，玉软花柔，一张脸只有成年女子的巴掌大小，眉眼灵动，清瞳中烟波流转，浑身散发着娇妍柔婉的气势，再加上她今日穿了件天水碧绣芙蕖的齐胸襦裙，大片大片的粉白荷花在她的胸口绽放。
整个人气质出尘，风姿绰约。
如不是李馨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