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眼风随意一扫,言简意赅:“去把虞州那几个杂碎处理掉,再去派一批暗卫到孟府,护好孟姑娘,切莫叫她受了一星半点的伤。”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有千金掷地的重量,身旁的暗卫不敢多问,只是道:“诺。”
暗卫退下,韩晋坐在长案前,案上摆着一尾瑶琴,他伸出手摩挲琴弦,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眸色渐深,显得颇为阴鸷,莫名让人想到牢笼中幽恻蛰伏的凶兽。
若是他是这么一副模样在孟窈眼前,孟窈怕是不至于有些念念不忘了。
“我们很快就可以再见面了。”一身白衣的清隽公子长眉入鬓,凤眸含笑,弯唇一笑,笑得缱绻如蜜。
这一切,孟窈全然不知。
她一回府,便去看了孟容。
孟容没在抄经,在把弄屋前那片花圃的花儿。她听见动静便抬起头,正好看见走进花圃的孟窈。人还没站起来,嘴上便说着了,眼巴巴地看着孟窈,边说边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盆花:“姐姐怎么过来了,看我新得的碧玉鸢尾,可好看?”
孟窈顺着她的手看过去,鸢尾开得清新娇美,顺着夸了一声:“好看。”
孟容一听,白嫩的小脸上挂上了甜甜的笑意,又和她碎碎念:“姐姐,我今天抄了好久的经,经书真的好麻烦,前日姐姐给我带的绛桃抽芽了,长得可好了,等会我拿出来给你看看……对了,姐姐来找我干什么?”
孟窈从小茴手中接过油纸包着的桃花糕,递给孟容,说道:“今日我去书斋拿了书,顺路帮你带了些糕点。”
孟容好甜食,昨日孟窈便听她说嘴馋想吃桃花糕,乡下庄子的桃花还没送过来,府里做不了,孟容又出不了院子。孟容话多,孟窈把这句记到了心上,今日出府便顺路给她带了。
孟容知道长姐长得好看得像个冷冰冰的小玉相,不过对自己极好的,当即就眉眼弯弯,接过桃花糕。她解开绳子,桃花糕芬芳清香,软糯细腻,温度正好,温温热热。
孟容比孟窈小两岁,人大概到孟窈的鼻尖,白嫩的手拿起一块桃花形状的粉嫩糕点,抬手递到孟窈嘴畔。
孟窈不喜欢这种甜腻的花糕,不过还是抬手接着,张开嘴咬了一口,入口即化,满口香腻。
孟窈又陪孟容聊了一会儿,便回屋了。
另一边的和鸣院,孟宓果如孟窈所料,她前世偶然在一场宫宴上知道的贞女散,她也见过舅母对一些婢妾用药,偶然得到药方后,她自己也用这药方处置过几个爬颖王床榻的贱女人。
孟宓坐在床榻上,贞女散已经配好了,密封装在面前小案上的小巧的青瓷瓶里,她问身旁的婢女道:“你们可知道孟容有什么喜好?”
倚翠听了,照府里的消息,想了想,如实说道:“三小姐喜欢花草,还有一些杂书。”
孟宓听了冷哼一声,嗤笑道:“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两名婢女迎合着她,倚翠直接开口贱骂了好几句:“她出身就上不得台面,不过是个下贱的庶出女儿。”
孟宓心中已有了打算,本想直接在花草杂书上下药送给孟容,或者做成香包送过去,藏得好倒还行,不然就算孟容死了,自己的名声怕也会有所受损,况且孟容虽面上叫她姐姐,可却是对她颇有提防,她送的东西孟容怎么会用了。
孟容明明不过一个庶女,若不是她姨娘狐媚,她又得宠,孟宓大可用直截了当的阴私手段,仗着自己的外祖家,带着仆妇给她关在屋子院子里灌了鸩酒毒药,或是一条白绫,直接杀了就是。孟宓想到孟容那张和八年后相比显得稚嫩天真的脸,心头不由滚着恶意,和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惧意。
“不错,她不过是个下贱庶女罢了。”孟宓听见倚翠说的,像是说服自己一样,也说了一声,孟容出身下贱,便是生了张桃李般的脸又怎么样,她无权无势,如今更是不过十二岁,自己为何要怕她,前世不过是因为自己不曾想到她还活着,没有处处防着她,加上颖王是个薄情的男人,才落得那般凄凉下场。
而如今孟容不过府中一个小小庶女而已,她自有办法好好处置这个庶女,孟宓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她定不会重蹈覆辙。
屋内灯火幽微,私语切切。
这几日天气都很好,今日夜里下了一场春雨,春雨细如蚕丝,淅淅沥沥,浸透土壤,没下多久就歇了,拂晓天光乍破层云,锦州的山水笼了一层清新的雾气,万物生机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