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的薄情,恨权力的安排。但赵明珠一次又一次地针对她,一遍又一遍地轻视她,她是那般柔顺隐忍的性子,她原本都可以忍的,可赵明珠竟然对她的子女下手,她怎么能忍呢?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她以为一心一意护着她的有情郎两头都要讨好,没有谁能坚定地站在她身前。
孟泽青不知道说了多久,柳扶眉一面情真意切地听着,一面漫不经心地想着。
书房内烛火摇曳,两人依偎在一起,诉说衷肠。
月落参横,孟窈病中未愈,又用了一次药,才不胜疲惫地昏睡了过去。她并不知道屋外守着韩晋,就算知道了也没有气力在意。
第二日,孟窈醒来后按照大夫的医嘱喝完药,用小茴捧着碧玉碗中的澄黄的茉莉清露漱了漱口,忍不住问道:“你可还记得靖安侯府的世子?”
这怎么会不记得?人在屋外守了几夜,现在还在屋外面守着。
小茴很快反应过来,自家小姐昏迷了这么久,肯定不是在说这件事,试探地问道:“小姐是指什么?”
孟窈言简意赅:“蒙福庄,广济寺。”
孟窈染疫后被送往的庄子便是蒙福庄,广济寺则是她遇匪的地方。小茴平日里对这两个地方都是讳莫如深,在锦州时孟窈愿意赴韩世子广济寺之约已经让她十分惊讶了,更不曾想孟窈会这样说,小茴一时哑声,木樨也知道这些事,同样是不作声。
孟窈不在意两人的不作声,轻言慢语道:“蒙福庄的虞阕是韩晋,广济寺的少侠是韩晋。一场病梦,过往恍若身临其境,不是什么痴言,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他。”
蒙福庄一事木樨一知半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小茴很快便反应过来,惊喜道:“小姐是说,您在蒙福庄救的人是靖安侯世子,也是他在广济寺山道救下的您。”
木樨这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她虽不知道小姐是如何救的靖安侯世子,但差不多知道发生了什么因缘巧合,不由感叹道:“您与世子当真是天赐的缘分。”
孟窈乍然听到天赐二字,只觉得既有趣又莫名碍耳,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小茴便道:“说起世子,世子还在屋外。”
孟窈疑问道:“他怎么在孟府?”
小茴知无不言:“三日前小姐在内屋昏倒,世子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这些眼生的大夫都是世子带来的,世子这几日夜夜都会在屋外守着。”
孟窈只觉得奇怪,她弄不明白韩晋的想法,都到了她的院子里了,应该也不在意避嫌与否了,为什么还要站在屋外?
她昨夜虽醒了但实在疲惫,也不曾注意到这些,现在的精神气要好很多,他人既然还在屋外,应是想要见她的。
孟窈嘱咐小茴道:“去外面通传一声,说我醒了,想见见世子。”
小茴应声称是。
木樨在孟窈身边陪着,孟窈想起还没见到的妹妹,问道:“容容呢?她现在在何处?”
木樨知道她一向看重三小姐,笑着回道:“昨夜因着太晚,姨娘让她先下去歇着,小姐这才没见着,三小姐半个时辰前还来过,现在已经去学堂了。”
孟窈想到那日孟容找她一起去朱雀街看商将军班师回朝,自己突然昏倒,一定吓着她了。
两人交谈一来一回间,韩晋已经进屋了。
孟窈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过去,隔着屏风,她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身影。
韩晋站在屏风后,关切地问道:“窈窈醒了,可还有什么不适?”
孟窈看不见他的神色,但从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可以知道他定是平日里那副温柔缱绻的模样。
她想起那些旧事,心头像是涌起了千般思绪,但当人站在自己的面前时,却像是被棉花堵住了一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韩晋见她一直不开口,担忧道:“窈窈可是不舒服,我这便让大夫进来。”
他的话音未落,孟窈便开口道:“无事,我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孟窈还在酝酿自己接下来应该怎么说,便察觉到韩晋的呼吸明显一滞。
她看不见韩晋身形已经僵了,他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握成拳,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了天灵盖。
孟窈见韩晋这副一言不发的模样,心中觉得有些奇怪,迟疑开口:“世子?”
韩晋强颜欢笑道:“窈窈怎么又叫我世子呢?”
孟窈听不出他的强颜欢笑,对他的情绪云里雾里,但还是稍作关怀道:“无阕,你可是发生什么呢?”
韩晋在一片混乱的杂思中捉住一丝清明,他反应了过来,他的窈窈没有想起前世那些事,不然以她的脾气根本不可能和他再说一句话。
韩晋摇了摇头,缓缓问道:“无事,窈窈说旧事是指什么旧事?”
孟窈是因为一场又一场的大病大痛才淡忘了那些旧事,韩晋呢?他还记得么?
孟窈突然想到,在蒙福庄时,自己日日带着帷帽面纱,韩晋脸上有疤,后来又日日带着面具。
在广济寺山道,按照韩晋说的和自己看到的,应该是韩晋从蒙福庄离去后便开始养伤,伤愈后便继续游学,路经广济寺为祖母求平安符,顺道救了被山匪围住的孟窈。那时雨下得那么大,她一身凌乱,看不清雨中的韩晋,只记得一身黑衣和一块双鱼玉佩。韩晋来去匆匆,也不曾记住自己的脸。
这些因缘巧合堆砌在一起,难怪两人锦州临月楼雅间相见不相识。
孟窈如是想着,旋即便道:“乾明十九年二月,大雨瓢泼,我将你带回了乡下的庄子。”
她停顿片刻,继续道:“乾明十九年十月,还是大雨瓢泼,你于山匪刀下救了我的性命。”
孟窈见韩晋一言不发,许是被这样的巧合惊讶住了,不知怎么突然说道:“你我之间似乎很有缘分。”
过了片刻,她才听到韩晋晦涩的声音。
“你我当然很有缘分。”